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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國公,李景隆府。
后花園剛剛冒出蓓蕾的葡萄架下,李景隆一身蘇綢的常服,坐在搖椅上。
手邊放著一個茶桌,桌上擺好了熱茶鮮果。身前還站著兩個俏麗的丫鬟,一個捶腿,一個揉肩。兩個丫鬟都是二八年華,芊芊玉手細膩柔軟。
所謂齊人之福便是如此,可李景隆卻有些心不在焉,雙眼呆呆的望天兒,若有所思。
噌噌,傳來一陣腳步。
緊接著李景隆媳婦鄧氏那潑辣的嗓門響起,“合著家里就可我一個人忙活唄?您曹國公茲要是在家,就整天這么左擁右抱的,啥事不管?”
話音落下,鄧氏風風火火的人影已經趕到。
李景隆身前的兩個丫鬟,立馬跟受驚的兔子似的,縮手規規矩矩的站好。
鄧氏因為走得急了,額上帶著些汗水,見李景隆還在搖椅上晃著,怒道,“跟你說話呢,你耳朵塞雞毛啦?”
李景隆微微轉頭,皺眉不悅道,“你看你,說話怎么這么粗俗?這也就是在咱們家里,在外頭不知讓別人怎么笑話?”說著,又看看媳婦,“你也是名門望族出來的,怎么就不能那個溫柔點,懂點禮數!”
鄧氏也不悅,“誰溫柔你找誰去呀!什么名門望族,我爹當年是劫道的,我是土匪頭子的閨女,生下來就不知什么叫溫柔!”說著,又上下看看李景隆,冷笑道,“哼,我是不懂禮數??赡愠鍪碌臅r候,誰上皇太孫那跪著磕頭求著你來了?還不是我!這時候嫌棄我了,嫌棄我,你他媽當初別娶呀!也不知道誰,我爹活著的時候一天往我家跑八趟”
“現在我老了,歲數大了,你是怎么看都不順眼了。一會兒又不懂禮數,一會兒又不溫柔,一會兒又沒才情??僧敵酰乙矝]求著你娶我"
連珠炮一樣,不饒人的一頓懟,頓時讓李景隆頭皮發麻。
趕緊告饒,身子在躺椅上側身,“得得得,行行行行,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姑奶奶,你可讓我清靜清凈吧!”
“誰不讓你清凈了?你
一天天的就往這一躺,啥事不管!”鄧氏坐在李景隆對面,開口道,“不是,你得起來活動活動呀。除了每天去宮里點個卯,你一天跟長在這椅子上似的!”
“我也想活動,我他媽去哪?”李景隆委屈道。
說完,心中不由得委屈起來,他曹國公李景隆現在已經無處可去了。雖說是每天還要進宮,也能見著皇太孫的面,可他李景隆現在,沒實權了呀。
從刑部大牢里出來后,雖說圣心還在。殿下對他還如從前一樣,去哪都愛帶著他,平日也愛找他說話??删I總兵官讓常升給他換了,殿前軍指揮使的職位也讓旁人給任了,就剩下一個五軍都督府的僉事,可那是個閑職,半點權力都沒有。
難不成,每日去五軍都督府坐班喝茶閑聊去?他曹國公李景隆,丟不起那個人!
“怎么就這樣了?”
李景隆委屈的想道,好不容易這些年平步青云,如今卻又成了閑散勛貴,嘛權力沒有,腦袋上不要錢的帽子一堆,他不甘心呀。
見丈夫如此,鄧氏也嘆口氣,坐邊上拿起一個果子,一邊削皮兒一片說道,“那官呀,當不當沒啥意思。你是世襲的公爵,家里這么多產業,還怕窮了?以前那,你整日不著家,雖說看著權高位重的,可我這心里一點都不踏實!”
“現在無官一身輕,每日去宮里點卯,跟皇上殿下說說話,不挺好嗎?你是國公,又是皇親,說不定哪天,又掌權了!”
說著,把削好的果子遞給李景隆,繼續說道,“知道你忙慣了,閑下來心里不得勁兒,可風水輪流轉好事也不能全你賺了!正好,現在無官一身輕,好好陪咱們兒子玩玩,管管他念書,教他騎射,不也挺好嗎?”
聞言,李景隆又翻身,轉頭看著媳婦,接過果子吃了一口,嘆道,“你一婦道人家,知道什么呀!”說著,又咬了一口,“哎,這年頭,大丈夫手里沒權,誰看得起呀!”
鄧氏覺得好笑,說道,“你呀,官迷一個!”說著,站起身又道,“你不是喜歡當官,你是喜歡當官的滋味兒?!?br/>
咯哧一聲,李景隆連果核都嚼碎了,做那沒說話。
“再怎么想當官,可現在你也沒個正經的差事!”鄧氏又道,“家里的事,你得管管!”
李景隆伸出手,任憑丫鬟擦著手指,“家里有什么事?”
“人情往來不是事兒?從過年到現在,各地的年禮不斷,再過個把月就端午了,怎么回禮,你這當家的不給個章程?”鄧氏皺眉道。
“你看著辦不就行了!”李景隆又回身躺下。
“我看著辦?我怎么看著辦?京城里有來往的人家按照常例回,可那些沒來往的呢?”鄧氏一把掐在李景隆大腿根上,“還有,承恩侯府老夫人四十整壽,剛下了帖子,咱們用幾樣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