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無窮無盡的黑暗,許衡感覺自己漂浮在虛無之中。
什么都不用想。
但是光明依然會出現,它是多么耀眼,耀眼到沉重。
……
許衡此時光著身子,側躺著在池子邊緣的石岸上,脖子以下浸泡在水中,月光照耀,他身上的傷口,已然愈合,只留下淺淺的一些疤痕。
睜開眼睛,點點的星光,始終如一的圓月,神清氣爽,一片祥和,沒有了疲倦和饑渴感,一身輕松。
有些搞不清狀況的許衡恍惚地站了起來,好像宿醉后,記憶斷斷續續的感覺,看著身下被水霧遮擋的水面,開始出神。
一陣清風吹拂而過,霧氣微微散開一面小鏡,鏡中的人有著一對黑色的小角,他的胸膛上,是縱橫扭曲的疤痕。
是我。
水波漣漪蕩漾,“唰——”,水面撥開,落水作潮,小鏡變為皺紙,許衡出神地抬頭向前看去。
云濕水袖,沉發吻雪。腰身嬌媚,隱霧流風。仙臂映輝,鵝頸皓月。芙蓉出水,無可成妝。
唉。
深吸一口氣,許衡只覺是在做夢,重新閉上眼睛,想切換一下場景。
“許衡,你很害怕我的身體嗎?”冷淡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許衡不想說話,他希望這只是一場夢。
“無論是練劍,又或而是服侍我,你始終帶著很重的思慮,你雖然身體通紅,但是沒有完全的生理反應,你懼怕的,不是我本身,而是不切合你考慮中的場景,對嗎?”安陵晴的聲音在空間中移動著。
到了岸邊,她出了水池。
“想要練好劍,需要心無雜念,把自己交托于劍,許衡,你對練時的每一個動作,每一步反應,不出于你自己,而出于對手,這樣,是練不好劍的?!卑擦昵缋^續說著,“你,每天如此,不覺得累嗎?還是,你已經身陷其中,麻木已久?”
呼——,安陵晴啊安陵晴,看來我小看你了。你也是活了幾百年的半神啊。
“上來吧,來和我對練?!?br/>
許衡睜開眼睛,眼前的人,縱然心止如水,可不代表,她不能明白一個人的心。
因為純粹,故而對于污濁格外敏銳嗎?
好在,安陵晴已經穿好了衣服,是一件白色的長袍。
這池水有恢復身體的功效,看來安陵晴的傷好的差不多了。
此刻,半神劍圣正拿著一把木劍,散著發,看著許衡,氣勢淡然,卻讓人不敢輕視,不動聲色,沒有任何掩飾,宛如清澈的古潭,透亮澄明,然而不可得見其底。
許衡從戒指中喚出史萊姆,讓它擬態成一身便服。
拿出對練時用的木劍,緩緩走上岸,“晴大人,其實呢,我真的很怕您的身體,不過是所有女人的身體,我都害怕?!辈谎b了,“但是您的很美,我不會有邪念,但是于我而言,貪念于此,是一種對您的不尊重?!?br/>
樹影婆娑,一男一女,粉櫻翩翩,風緩情靜。持劍而對立,對影成四人。
男子動了,舉劍而斬,女子抬劍欲格,劍鋒急轉收回,宛如羚羊在奔逃時的急轉,男子收劍于胸前,果斷送身刺出。
女子不慌不忙,手柔如云舒,轉劍便截。只覺手中的劍被卷入暗流,被捻著推到了半空,男子所有剛直的力,軟化為任為形狀的流水。
欲退欲脫,女子之劍藕斷絲連,欲前欲攻,又受之所制,兩把劍交纏在一處,似卷為一簾的絲綢。
“虛虛實實,實實虛虛,拆兵卸甲,撥霧看花,你的劍善變,善詐,善險,然須以自然,若有八面玲瓏心,八面亦為真眉眼?!?br/>
女子念語其中,身形一動,劍起而不斷,涂上了漿糊般,蘸著男子的劍向后牽引,劍動人動,男子連帶著跟了上去。
“聽勁以手,交劍聞心,避實就虛,以辯真假?!迸右詣楦軛U,手上動作不停,壓劍男子身便低,拖劍男子身便隨,不斷變化,好似兩把粘連的劍,在男子與女子之間形成了一座心有靈犀的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