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是非要一個家的人,甚至家對他沒有概念。
少時被父親拋棄,匈奴內戰繼承王位,十年征伐,嗜血廝殺。
他的心早就對天倫,情感麻木了。
直到遇見裴樂瑤,只有她在時,孤寂的雪山里才落入一絲溫柔純凈的月光。
這段月光,才能將他從尸橫遍野的尸山血海里拉回來。
不是非要一個家,是和她在一起的時光,哪怕只是一小小屋檐,他都有了歸依的感覺。
心安處,方是家。
拓跋野沉深邃的五官因烈酒被熏蒸得有些迷醉與傷感:“你信不信,孤有法子讓你父皇同意?”
裴樂瑤猜不到他要做什么,
但是她多少知道拓跋野溫文儒雅的性子里依舊留有匈奴男人本身的狂野與狠戾,
她害怕拓跋野干出什么沖動之事出來。
裴樂瑤拉著他有些冰涼的手:
“你別沖動,你我都不是尋常百姓,姻緣一事,牽動太多國家利益。
拓跋野,你等我一晚上,我自己去跟母后開門見山的說。
明日離開前,我會給你一個確切的答案?!?br/>
她并不怕事兒,她跟拓跋野就是彼此喜歡,直說就直說!
拓跋野攤開手掌,一枚鳳血玉在他掌心穩穩放著,風雪很快就層層疊疊的堆了上去,將鳳血玉的輪廓給模糊了起來。
他將雪花擦去,眼神定定的看著她:“你都不聽一下,孤的法子嗎?”
裴樂瑤搖頭:
“我的父母很愛我,這世上任何財物,疆域,權勢,他們都不會看在眼里。
拓跋野,你等我一晚上,明日我來尋你?!?br/>
草原最富足,權勢最鼎盛的霸主,在這一刻像極了一個窮小子。
在裴樂瑤雙親的面前,他的權勢地位,遼闊疆域,金山銀山,
就像一根羽毛一般輕飄飄的,他甚至覺得自己沒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東西。
怪不得,就連前幾日自己的姑父都說,以為這事兒很簡單,其實難于上青天。
想把大周霸主天啟帝的唯一的掌上明珠拿來嵌在北方的莽原之巔,本身就是一件極難極難的事情。
裴樂瑤回了王帳,心事重重,喝了幾杯草原的酒,給自己壯壯膽。
她抬眼看去,主位上就只有拓跋野跟自己的父皇在了,那自己的母后應該提前回了自己的帳子。
她起身從王帳離開,走到皇后的帳子前停了腳步:“芝蘭姑姑,我母后睡了嗎?”
芝蘭伸手將帳子掀開,回道:“娘娘沒睡,在等公主呢?!?br/>
裴樂瑤微皺眉心,她母后甚至算到了自己會來找她,而不是先找自己的父皇。
入了皇后的王帳,江云嬈坐在火盆前,拿著火鉗在火堆里掏著她的紅薯。
見自己女兒走來,尋常的道:“來了?”
裴樂瑤接過那火鉗在火堆里繼續掏了起來,低著頭,語聲有些悶悶的:
“母后想必是知道我要說什么了,這一個月,估計我什么都沒瞞得住您?!?br/>
江云嬈淺掀了眼眸,有些好笑的看著她:“小野沒攛掇你私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