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嬈回身過來拉著裴琰的袖袍,哽咽著,她一時不知道該以什么身份求裴琰,可如今這件事只有裴琰才能做到。
她皙白又粉嫩的玉手輕輕拉扯住他龍袍腰帶一側的環佩,滿是淚珠的嬌眸微抬,語聲凄然:
“皇上,臣妾求您,能不能放了臣妾母親一族,霍克沙漠苦寒荒蕪,老孺婦女在路上已經折損了好幾人了。
臣妾的母親也在路上患了病,實乃難以承受流放之苦??!”
裴琰垂眸看著她,凌厲的眉骨里染了一層雪白的寒霜,他嗤笑一聲:
“赦免一族?江云嬈,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么?
你當朕昭告天下的詔令是兒戲,朝令夕改嗎?”
江云嬈身子從凳子上離開,跪了下來:
“臣妾知道這令皇上很為難,也知道赦免一族是大事,可是臣妾母親的母族里現在大多為婦孺,
她們身子弱,將來也不可能入朝為官與皇上為敵,
加上男丁稀少,若真是在霍克沙漠絕了后,那得是多大的災禍??!”
江云嬈深知古人最是看重香火傳承,她母親李慕華一族這一代的男丁也就二三人了,
若是在都折損在了霍克沙漠,那就是滿門最慘無人道的災難。
那遞給她紙團子的小女孩,曾經是江家的奴仆,
后來幾經輾轉被賣,再是入了深宮為奴,也不知道怎么的,還是有人找到了她,讓她給自己遞來了紙團。
紙團不是別人寫的,是李慕華寫的血書。
江云嬈從那歪歪斜斜又軟弱無力的字跡就可以大致判斷,自己的母親在書寫這封書信時,
已經是處于渾身無力發抖的狀態了,這不是在流放的過程中生病還能是什么?
裴琰低頭看著她,黑眸沉冷:
“朕再提醒你一遍,江家的罪過,從來就不是流放三族,而是誅滅九族。
你弟弟行刺朕兩次,你江家便是犯下兩次誅九族的大罪,
你也是江家人,知道自己為什么還能活著嗎,知道自己為什么沒有斬首示眾嗎,江云嬈!”
江云嬈對旁的族親不算真的很在乎,畢竟她也不是原主,只是對母親李慕華是不同的。
她從江南被江云舟救回來之后,生過一場大病,人是真的險些沒了,李慕華日日守在她床前親自照看,都不讓下人摻和。
李慕華病急亂投醫,聽信什么巫醫換血的荒謬之言,竟想將一身血換給她,還好她阻止得快。
這母親待她的好,是從生病到入宮前的大半年里,她真真實實感受過的親情,她忘不了,更無法對李慕華的生死做到無動于衷。
此番是她書寫血書而來,李慕華說她看錯夫君是自己倒霉,但不愿連累母族,只求了江云嬈這一件事。
美人雙眸紅腫,緊繃的指骨抓著他明黃色的龍袍不肯松手:
“臣妾知道,臣妾都知道!
但是臣妾真的沒有辦法了,臣妾做不到對自己母親的生死,母親的唯一愿望無動無衷。
皇上,只要您答應臣妾這一個要求,臣妾這輩子就是被您鎖在這天元宮一生一世都是心甘情愿的?!?br/>
裴琰五官剎那被冷霜覆滿,修長寬闊的脊背瞬息間便緊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