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落座,就看見瘦了好幾圈的寧如鳶坐在了妃位的椅子上。
人的確是瘦了,可神氣的勁兒,比從前更烈了。
魏婉瑩垂眼看著茶杯中的茶沫吹了吹,陰森的抬了眼梢:
“賢妃,你這在冷宮里要死要活的,這一出了冷宮,得知是被江云嬈給弄出來的,心底是不是可神氣了?”
寧如鳶扶了扶云鬢的緋紅色的簪花,身披金絲海棠水紅色的長裙,依舊一副金光熠熠的模樣。
她淡淡看了皇后一眼:“嬪妾不敢?!?br/>
萬長安告訴她,北安王就是江云嬈的時候,她在冷宮里驚訝得半天不能回神。
昨日出了冷宮,好生歇息了一日,今日必須去看看那死而復生的人。
自己能從冷宮里,多虧了江云嬈化解,要不然自己可真是會被魏婉瑩這個老妖婆給整死。
魏婉瑩將茶盞放在桌上,板著臉:
“你們心心念念的云懿皇貴妃可是跟皇上說了好多狐媚子話,皇上昨日告訴本宮,說要遣散六宮,將你們都給棄了去,滾出皇宮。
你們將她當姐妹,她將你們當多余的人。
不過本宮身為皇后,乃皇上的嫡妻,大周國母,自是不會被遣散出宮的。
就是可憐了各宮妹妹,得收拾收拾鋪蓋卷兒從皇宮里落魄的出去了。”
此話一出,眾人心底咯噔的一下,開始議論紛紛,說這北安王怎么這樣???都不敢跟她爭什么了,何必趕盡殺絕呢?
文雪嫣雙眸顫了顫,揉搓著手上的絹帕:“什么,遣散六宮?”
她的心,驀的緊了一下。自己在后宮雖然這些年來都不得寵,但好歹還算是個帝王嬪妃,還能在家族里維持表面光鮮。
可如果是在這個年紀,被皇帝拋棄,落魄歸家,
她的兄長和嫂嫂不一定可以完全接納她,萬一給她臉色看,那余生可如何是好?她連個可以依靠的人都沒有。
長孫金月朝她面前推了推茶盞:“喝口茶,少聽皇后亂講,江云嬈就不是這樣的人?!?br/>
文雪嫣低著頭,心底還是怕了起來,皇帝對她們本來就沒有多少感情,萬一皇帝要這么做,那她們又有何法?
寧如鳶身子僵直在了原處,她從前算是與裴琰接觸得最多之人,
裴琰會為了她遣散六宮一點都不奇怪,因為她一直都知道裴琰其實是個很專情的人。
只是,離開皇宮后,便是皇族棄婦,父親母親會不會因她而蒙羞?
寧如鳶的心也悶悶的,如臨大敵一般的難受。她已經沒有皇帝的寵愛了,如今最后一點體面也要被奪去嗎?
后邊還坐著幾位妃階極低的嬪妃,皆與這幾位高位的妃子一般,神情里透著一股恐慌來。
北安王,似乎要比從前的云懿皇貴妃恐怖了不少,要奪走她們最后的體面。
魏婉瑩手掌懶懶搭在鳳頭椅托上,身子往后靠了靠,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眾人:
“本宮自是要照拂你們的,本宮還勸皇上選秀呢,自是不會將各位妹妹們給趕走。
只要咱們上下姐妹齊心,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兒?!?br/>
鳳儀宮中的氛圍變得沉悶低緩,陡然一陣急促的秋風,垂落幾片無力的枯黃樹葉,殘枝也砸在了地上。
鳳儀宮前庭,在秋日里浮現淡淡荒涼之感。
裴琰的御輦在宮門前停下,走下來的人卻是北安王。
江云嬈的手搭在芝蘭手上,云鬢高束,發髻的中央簪著一朵淺紫色的絨花。
可她眉眼里卻浮現了一抹厲色來,不似她裝扮這般的溫和,立即催促道:“芝蘭,扶著我快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