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喻鳳臣所料,段家果然將段友貞意外身亡這件事,壓到了最低。雖然外頭街坊上議論得熱鬧非凡,但是段家只草草辦了個喪事,并未大張旗鼓——一來,段友貞死得實在莫名其妙,竟然是因為替父親點平安鞭而被燒死,二來,段克儉也還在,屬于白發人送黑發人,因此喪事不宜大擺排場。
甄玉是一直等到風波差不多退了,街市上的八卦嚼得沒味道了,這才換了身素衣,登門吊唁。
因為是公主登門,段克儉自然要親自出面迎接,按照禮儀,甄玉先說了幾句場面上的話,無外乎是“節哀”之類的。
段克儉的狀態,比甄玉想象得好很多,盡管經歷了唯一的兒子猝然離世這種人間悲劇,這位右相依然能維持風度,對甄玉的吊唁表達了感謝。
甄玉試探著問了一句:“右相大人,令郎……的遺體,沒有請仵作檢查嗎?”
段克儉眉毛一抬:“有這個必要嗎?”
甄玉繼續道:“可是一枚小小的花炮,就點燃了一個人整身的衣裳,這就有點匪夷所思了。”
段克儉的臉色頓時沉下來,他垂下眼簾,慢慢道:“公主究竟想說什么?”
甄玉淡然一笑,忽然換了個話題:“我聽說,右相昨晚去找了潘五,還說要正式讓他認祖歸宗,是嗎?”
段克儉怔了怔,故作驚訝道:“沒想到段某的一點私事,也引起了公主的關注?!?br/>
甄玉也不在意,淡然一笑:“右相忘記了嗎?在下是玄冥司統領。”
意思是,玄冥司本就應知曉大祁官員的一切公事和私事。
段克儉盯著甄玉:“所以?我這樣做又有什么問題?”
“您這樣做沒有任何問題?!闭缬裥Φ?,“實際上,我很為潘五爺高興。他原本就是您的兒子,對嗎?可是您迫于某個不能公開的原因,一直無法承認他,甚至不得不將幼小的他丟給門房來撫養……”
她說到這兒,忽然身體坐直,抬頭望著段克儉:“右相,您拋下他二十幾年不聞不問,為什么昨天又突然肯承認他了呢?”
“可能我想通了吧?!倍慰藘€冷冷道,“人總是會有想不通的時候,相應的,也會有想通的時候,這很奇怪嗎?”
“好吧。”甄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過除了潘五之外,我更好奇的是,您把您的小女兒,曾經的莊親王妃也從竹枝巷那間租賃的屋子里接了出來,讓她回了娘家——時間恰好是在您承認潘五的前一天,也就是段侍郎頭七剛過的時候。相爺,我對您這前后的兩個舉動,都感到非常好奇。”
“有何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