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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5章 同一根吸管

顧歸帆無奈一下,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改口道:“那我得先上網看看評價?!?br/>
他平時很少關注電影,這會兒連具體有哪幾部片子要上映也不清楚,不尋個理由上網搜索一番的話還真不知道該怎么選。

顧正明會錯了意,認真思索著說:“動畫片也可以,我們一起去的話,至少不必擔心看不懂。”

容易聽得莞爾一笑,她當然知道這是個無甚可笑的冷笑話,但她的笑點偏偏就是這樣奇怪,并且是想笑就笑。

顧正明不由自主地跟著笑了。

這天具體看了什么電影,他還不等高中畢業便記不清了,可直到票根上的油墨字跡徹底褪色,消失得連半點痕跡都不曾留下,也還是清清楚楚的記得這個笑容。

他直到成年后,在一次聚會上跟顧歸帆偶遇,都還會提起這天的天氣:“我記得那是冬日里難得的晴天,雖然還是濕冷,讓人感覺骨頭縫里都進了冷風,可冬天里的陽光真是非常難得?!?br/>
明明是在同一天里的同一個地方看到了同一個太陽,可在不同人的記憶里,那一日的天氣卻是截然不同。

顧歸帆對顧正明的態度是數十年如一日的平靜疏離:“看來是我記錯了,我以為那天是陰天來著,h市的冬天總是老樣子?!?br/>
他的態度自然無比,險些讓內核穩定的顧正明都開始懷疑自己。

不過那畢竟是許多年后的事,而在要一起去看電影的當下,顧歸帆的心情平靜得宛如百年老井里的水面,他其實是無所謂看什么電影,哪怕是動畫片也可以。

直到他們四個,以及被容易臨走時一起叫上的容安安和顧云翰的一雙兒女,一伙人浩浩蕩蕩的坐在電影里,才明白了什么叫坐如針氈。

這一排的位置被他們占去了一多半,座次上自然是沒法講究,容家三姐弟和顧云翰的一雙兒女理所應該的各自挨著,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顧歸帆和顧正明竟然成了被反過來夾在中間的。

顧正明對此事無所謂,他對右手邊的顧正明和左手邊的小堂妹都沒意見,甚至能幫著堂弟照顧她。

雖然從輩分親疏上論,顧云翰的兒女跟顧歸帆的關系要近得多,但他們平素幾乎沒什么見到顧歸帆的機會,跟顧正明關系更近些是沒辦法的事。

電影是毫無驚喜的賀歲片,從情節發展到笑點設置全都毫無驚喜,屬于看到開頭就能猜到結尾的類型。

如果是一個人在家里看,別說是面無表情了,就是直接當成催眠背景音,看得睡過去也是有可能的,可這么多人一起看氛圍就不一樣了,只要有一個人笑,其他人就很可能受到情緒感染。

容易笑點雖然奇怪,可是共情能力很強,這時理所當然地笑了個樂不可支,一邊笑一邊不忘喝可樂,直到電影結束,燈亮起來才發現她所在的座位兩邊各放著一杯可樂。

坐在她右邊的容安安納罕道:“姐,你也要開始戒糖了么?”

芭蕾舞者為了保證輕盈的體態,哪怕還是在上學的預備舞者也要控制體重,所以容安安十分自律,對碳酸飲料一概不碰,就連看電影時喝的都是蘇打水。

可容易不一樣,她常說看電影時不喝冰可樂就跟炒西紅柿時不放雞蛋一樣沒品,買都買了,沒道理不喝啊。

容易跟個機器人一樣,動作極其僵硬地扭過脖子看了一眼左手邊被喝得只剩下冰塊的紙杯,一副想問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的模樣看向了這杯冰可樂真正的主人——顧歸帆。

這家伙看電影的時候到底是有多認真,怎么會連可樂被人喝掉都注意不到?

一瞬間,容易忽然明白為什么她喝第一口可樂時會覺得那么省事了,吸管已經被提前插好,可不是省了個步驟么?

以及……

容易腦袋里炸開了一朵煙花,直到走出電影院都還沒從猶豫狀態中恢復過來,這種事問與不問都尷尬,幸而容安安不愛刨根問底,否則她這會兒理由都編不出來,不被發現不對勁才怪。

六個十幾歲的高中生帶著個玉雪可愛的小學生一起來看電影本就是件挺招人看的事,尤其今天又是大年初一。

顧歸帆能察覺到這些目光中的善意,可不習慣就是不習慣,他下意識放慢腳步,脫離了這個本就不屬于他的大部隊。

容易見狀,不動聲色地跟著也放慢了步子,然后等他們步子慢到一塊去了才問:“你剛剛看電影的時候該不會沒喝可樂吧?”

話音很低,就他們兩個能聽到。

其他人已經跟著顧歸帆的小堂妹去旁邊夾娃娃了,他們就算隔著一段不立刻過去,也完全不必擔心會走散。

顧歸帆的話音因此比平時還要更慢了半拍。

“其實……我喝了?!彼强梢猿吨e的,但忽悠她總覺得是件錯事,這時便只找補,“不過我只喝了最開始的一口,發現……你……就沒有再喝了,本來是怕你尷尬,現在看來還是一樣?!?br/>
這種事要么補說,要么就直接承認,他都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設,但等要開口還是頓感艱難,簡直要從牙縫里往外擠字。

容易很有一點潔癖,除了自家人以外,在外面吃飯時遇到有人拿了公筷以外的筷子夾菜,都會再也不碰那道菜,更遑論是用同一根吸管了。

現在家里能享有此待遇的人就容安安一個,就連玉米都因為偷喝她杯子里的水被揉亂了好幾次毛,再也不愛搭理她的杯子了。

這會兒忽然得知用了顧歸帆用過的習慣,會表情石化才是正常的,故而顧歸帆吞吞吐吐地說完,便靜靜站在旁邊擺爛了。

承認這不是他的錯,但容易要是因此跟他生氣,他也是無話可說的。

可容易很神奇的沒有發作,她接連抬了好幾次手,是個欲言又止到連語言功能都丟失了的為難模樣。

顧歸帆擔心她被氣哭,硬著頭皮說:“我帶漱口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