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懿從未想過再見殷稷會是這種場景。
她印象里本該養尊處優的人,此時卻在萬千敵對之下孤身一人,他流了那么多血,到處都是,仿佛隨時會倒下。
可他不是皇帝嗎?就算蕭家對他不好,他也是登基了的啊,怎么會變成這幅樣子?
為什么沒有人護著他?
她難以接受,卻又不得不信,眼看著那個孩子站都站不穩還要上前,她忍不住喊了一聲,她看見他停下了腳步,連忙靠近,她想看看他的傷口,想問問他疼不疼。
可殷稷看過來的目光卻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甚至對她的到來沒有露出絲毫驚訝,就那么用死水般的眸子輕飄飄自她身上一掃便收了回去,一個字都沒說。
難以言喻的距離感逐漸升騰,明明距離殷稷不遠,可蕭懿就是產生了一種自己走不到他身邊的錯覺,可他們是母子,不該是這樣的。
“阿稷……”
她咬著牙上前,她想碰觸他,想打破那種錯覺,可就在她指尖快要落下的時候,殷稷躲開了。
“別臟了夫人的手,”他開口,“很難洗?!?br/>
他臉上沒有排斥,沒有躲閃,甚至還說得上溫和,可就算這樣,那短短一句話仍舊化成了無數把刀狠狠扎進了蕭懿的心口,臟了手……
她怎么會怕他的血臟了手,她是他的娘啊。
巨大的痛楚漫上心頭,蕭懿難過得渾身直抖,她看著殷稷幾乎泣不成聲:“阿稷,當初是我不對,我不知道你這些年在蕭家過得不好,我不知道你處境這么艱難……”
殷稷靜靜看著她痛哭流涕,心里無波無瀾,唯有頸側那已經開始結痂的傷口一下下刺痛起來,其實那傷不重,只是很疼,疼得他明明已經渾身是傷,卻沒有一處能抵得過那里。
但很快就不疼了。
他繞過蕭懿,徑直朝靖安侯去,對方卻又追了上來:“阿稷,你不能去了,我去求堂兄,求他放過你,他一定會放過你的……”
她慌忙轉身朝人群里看去,卻沒能找到蕭敕的影子,她沒有心思去想對方是不是還活著,她只想找個人救殷稷,可惜蕭家的府兵已經死絕了,她看了一圈竟沒看見一張熟悉的臉,最后只能將目光投向靖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