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獨說:“院校里這么忙,你們有什么事兒不能寫信跟我說呢?”
茍懷砣回應道:“哎——,我說妹夫,你說這話就是你的不對了。是你離開家,沒個音信兒,是你得先寫信給你未婚妻吧?”
聽茍懷砣嘴里迸出“妹夫”“未婚妻”之類的詞兒,夢獨既不適應還十分尷尬,他明白了,他們是想把他與茍懷蕉的婚約之事公諸于學員十四隊呢。他們的突如其來讓他的頭腦又昏又亂,失去方寸,說話也難免不夠周全,授人以把柄:“你們是到這里逼我嗎?”
茍懷蕉說:“俺不是來逼你,俺是來看你的,來找你的?!彼粚⒃捳f出一半,而將另一半深藏在內心深處,一點點地用行動說出來,那沒說出來的另一半話便是:“俺既是來逼你的,還是來找你的,更是來找你的領導的?!?br/>
夢獨道:“來看我?來找我?”他氣得無話可說,也不知說什么好,但,他看見瞿冒圣的眼光如兩根刺一般地盯住了他。
“夢獨!”瞿冒圣吼道。
夢獨仍未從紛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來,輕聲應道:“啊?”
瞿冒圣的吼聲更加嚴厲了:“什么‘啊’?你的軍人素質哪里去了?夢獨!”
夢獨這才領悟了瞿冒圣的意思,無可奈何地當著茍懷蕉和茍懷砣的面,雙腳并擾,立正站好,聲音并不響,道:“到!”
夢獨還領悟到了瞿冒圣的另一重用意,就是故意讓他在茍懷蕉和茍懷砣的面前出丑,而不是讓他展示挺拔的軍姿。
瞿冒圣嫌夢獨的聲音小了,第三次叫:“夢獨!”
夢獨只好像平時點到他的名字時一樣,發出洪亮的應聲:“到——!”
瞿冒圣半晌沒有說話,他在故意制造一種沉默,用這種沉默給夢獨以壓力,來拿捏夢獨。
半晌過后,瞿冒圣的聲調低了一些,問道:“茍懷蕉是不是你的未婚妻?”
婚約尚未解除,夢獨也不愿說謊,更不想做縮頭烏龜,便實話實說:“我們有婚約,她是我未婚妻?!?br/>
瞿冒圣又說:“莫說她是你的未婚妻,哪怕就是家鄉來了人,你也該盡地主之誼吧?你也不能那么個態度???你也該好好接待?。繉Σ粚??”
作為多年來行使管理權的管理者,一當面對了自己的下屬,瞿冒圣就控制不住地、還有些自然而然地在說話行事上放射出居高臨下的氣場;即便尚未失去獨立思考能力如夢獨者,也常常被這氣場震住,畢竟,在某種程度上,瞿冒圣掌控著他們的前途。
瞿冒圣的話似乎在偷換概念,但從語法上來說又不是偷換概念,夢獨不能不回答他的問話,說:“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