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簾只掀開一角,看不清轎內人的臉。
紫鳶嚇得頭也不敢抬,聲音發顫道:“回稟衡三爺,是二房的蘇姑娘不小心扭了腳,不是故意沖撞,還請您恕罪。”
那人遲遲未回應,片刻后,轎子落地。
蘇青珞抬眼。
一雙黑色長靴從轎中踩至青石地面,男人緩緩走出,一柄白色油紙傘立刻舉到男人頭頂,幾乎同時一件白色披風亦是披到男人身上。
陸衡之身穿一襲藍色御賜蟒袍,肩膀寬闊,腰間勒一條玉帶,襯得他整個人清貴而沉穩。
那雙眸子卻仿佛天生沒有溫度,淡淡打量她一眼。
蘇青珞忙低頭用帕子擦去臉上雨珠,只覺狼狽極了。
下一瞬,陸衡之抬步朝她走來,解下身上的白色披風罩在她身上,又伸手接過傘,親自打在她頭頂。
蘇青珞驚詫之下竟一時忘了拒絕,反應過來時,披風已經在她身上。
許久沒有如此近地見過陸衡之,他成熟許多,也高大許多,站在她面前竟隱隱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雨水漸大,落在傘上發出悶聲,仿佛豆子落在鼓上。
他的聲音也仿佛雨珠一般砸到她心里。
“誰欺負你了?”
清淡的,篤定的聲音。
蘇青珞好容易壓下的滿腹委屈不覺又涌上心頭。
她只好說:“沒有,只是不小心崴了腳?!?br/>
陸衡之低頭,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似在探究。
她不覺有些招架不?。骸叭隣斎羰菦]事,我便先告退了?!?br/>
雨聲入耳,越來越急,仿佛她此刻的心跳。
片刻后,他淡淡嗯一聲。
幸好他沒有追問。
轉身之際,蘇青珞想起身上的披風,正要脫下來,卻聽到他的聲音:“穿著。”
不容置疑的語氣。
蘇青珞頓時不敢再動,只好低聲說:“那多謝三爺?!?br/>
三爺?
陸衡之低頭——許久沒這么近看她。
原來高貴清麗的小姑娘高了不少,額間烏發被細雨淋得有些濕,臉龐上也有未擦干的雨珠,卻襯得肌膚更勝雪三分。一襲鵝黃的衣裙配一條胭脂紅的腰帶,纖纖細腰不盈一握,有了幾分少女的嬌媚。
三年前家宴匆匆見過一面,那時她還乖巧地跟著其他人喊他一句三哥,如今卻生分地喊他三爺。
陸衡之眸中閃過一抹不快。
是因為要跟那人成婚了?
那又為什么這么委屈地在這里哭?那人欺負她了?
蘇青珞明顯感受到陸衡之沉了臉色,卻不知為什么,也不敢多待,俯身行禮,便要離開。
轉身之時,才發覺那柄油紙傘一直打在她肩頭,陸衡之半個身體都被雨淋濕了。
她不覺有幾分驚訝,覺得陸衡之也不像別人說的那樣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