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喻現在雖是白身,但待天官銓選過后便會獲得官職,萬年、長安兩縣的不良帥自然不敢怠慢,一齊沖將上來,萬年縣不良帥胡升當場按住少女,蔣沉扯著頭發拉起她的臉龐,卻是一驚!
那摔倒的少女正是孟得鹿,她一路尾隨漫香追到天街,卻趕上萬年、長安兩縣不良人分別在大街東西兩側戒嚴,正好把她和漫香隔了開來。
眼看漫香的背影隱入了街對面的安業坊,她心急如焚,生怕跟丟,不想卻被擁擠的人群撞了出去,差點喪命游街現場!
“郎君,這女子八成有意行刺,待我將她帶回衙內細細審問,保管給郎君一個滿意的交代!”胡升忙不迭地討好徐喻。
“郎君,這女子手無寸鐵,想必只是路過看熱鬧,失足摔倒,今日郎君登科大喜,不宜見兇……”
事情出在兩縣交界之地,蔣沉不便直接駁胡升顏面,只能暗向孟得鹿使眼色,示意她服軟討饒。
孟得鹿忙乖巧地跪起,從懷中取出小小一片幽香的硬紙雙手奉上,那是平康女子專用的花名箋,上面書寫著店名與人名。
徐喻掃了一眼花名箋上的名字和畫著的一對鹿角,一時想起《列子》中的典故:
鄭國一名砍柴人打死了一頭鹿,以蕉葉覆鹿藏匿,過后卻忘記了藏鹿的地方,便以為是做了一場夢,路人從柴夫口中聽說此事,尋到藏鹿的地方將鹿取走,回家之后告訴妻子,妻子卻說也許他是在夢中夢見了砍柴人藏鹿之事,如今真得到了一頭鹿,不過是夢想成真,而砍柴人失去了鹿,心有不甘,又在夢中夢見路人偷鹿,尋上門來討鹿,一時間,孰夢孰真,似醒非醒,倒是除非圣賢再世而不能定奪了。
“孟得鹿……夢中得鹿,欲辨覺夢……”徐喻端坐馬上,悠閑品味,“依你看來,到底孰夢孰真?”
“我不知孰夢孰真,只覺得天下失意,莫過于砍柴人起先的得而復失,天下愜意,又莫過于砍柴人后來的失而復得,郎君補位金榜,正可謂‘失而復得’,必然是得意至極!”
孟得鹿的話完全說到了徐喻心里,昨夜,他還在為一名之差惜敗落榜懊惱不已,今日卻又補位上榜,還有了單獨跨馬游街的殊榮,原本屬于七十二人的集體榮光如今全被自己一人盡得,這種暢意的確是非“失而復得”不能形容。
徐喻抬了抬手,孟得鹿顧不上多客氣,起身便向漫香離去的方向追去。
徐喻的目光有意掃過孟得鹿腰間別著的一塊魚形玉佩,并將她留下的花名箋小心地收到腰間的繡囊之中——那繡囊上繡著的魚形圖案竟與孟得鹿的玉佩一模一樣!
在輕功的加持下,孟得鹿一路狂奔,終于在懷貞坊追上了漫香。
民宅外,一名中年女子正有說有笑地將漫香迎進門去。
雖然只是短瞬一瞥,孟得鹿依然看清了漫香姐姐的容貌,那姐姐生得強壯憨厚,與漫香的容貌挑不出半點相像之處,如果說漫香是錦鯉,那她姐姐大約便是……水牛吧……
“難怪俗話說,龍生九子各不相同……”嫌疑重又回到漫香身上,孟得鹿心底卻生出一股莫名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