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榮墨白正在南監里雙眼望天地等死,不料,卻等來了一名頭戴紫紗帷帽的神秘女子,那名女子承諾會把她救出監牢,但條件是要她加入“熾鳳樞”,并為尊道效命。
榮墨白欣然同意,那女子帶她逃離南監,并捉來一名與她身形相仿的女子,困在女牢中放火燒死,做了她的“替死鬼”。
掩蓋了她越獄的痕跡后,“熾鳳樞”又把她送回了崔府安身。
夫君崔半晟被就地正法,公爹崔國南得了腦卒中癱瘓在床,往日賓客盈門的侍郎府如今已寥落得像一座墳墓,但也正因如此,這里也成了她最安全的藏身之所。
“熾鳳樞”之所以將她送回崔府,還有另一層用意——
她精通書法,模仿公爹的筆跡不在話下,在尊道的授意之下,她在崔國南的書房里找到了一本秘密名單,上面記錄的全是通過崔國南進行科場舞弊獲取功名的官員的名字,尊道命令她用崔國南的口吻和筆跡寫下幾封密信,又以“山佳氏”的名義訂下“拜恩宴”,把那些官員請到蕉蕓軒,輕而易舉地讓他們相信了崔國南只是在假裝生病,逃避圣人責罰,然后,又時不時地假借崔國南的口吻向他們發布密令,暗中操控官場。
金吾衛血洗東市的那一夜,崔半晟自幼隨身佩戴的那塊朝日出海的玉佩也弄丟了,但數日之后,榮墨白卻看到坊間有一名小童在隨手把玩著那塊拾來的玉佩,她用幾塊糖瓜便把玉佩換了回來。
她知道崔半晟生前一直在暗中經營“極夢之舞”的營生,也知道那條道上的人都認得這塊玉佩,有了它,便可以輕易地把那條已經斷掉的生意線續上……
于是,在“熾鳳樞”的陪同下,她來到了東市丐幫,不出所料,她的提議引起了新幫主丐六子的興趣,二人一拍即合,決定再度聯手!
自從刺青師阿文被捕入獄以后,珉娘臉上的泛青便日益嚴重,因為臉部肌膚嬌嫩,孟得鹿不敢讓她使用藥力強勁的“金蟬膏”和“盤玉貼”,只得悉心為她調配了一些內服的藥劑,但收效緩慢,她只得又像從前那樣每天不厭其煩地幫珉娘在臉上手繪起了“秋意濃”。
看到自己鏡中的臉龐又精致如初,珉娘高興地掏出兩只精美的小盒放在桌上,“得鹿姐,多謝你又救了我一次,我知道你也不缺什么,就送你兩盒新鮮的唇脂吧。”
孟得鹿饒有興致地把唇脂涂在嘴上,對著鏡子一照,驚喜地發現那正是賭坊老板娘玉落常用的顏色,好奇詢問,“這種顏色的唇脂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你是在哪里買到的?”
珉娘隨口答道,“前日門外路過一支胡商商隊,我隨手從他們車上挑的,現在早不知道他們又往哪里去了?!?br/>
二人正說著,徐喻進了店來,為感謝他幫蔣沉翻案,今日,孟得鹿特意請他上門小聚敘舊。
珉娘笑嘻嘻地迎上去,歪了歪腦袋,故意刁難似的提問:“我叫什么名字?”
徐喻尷尬語塞,孟得鹿正想用口型提示他,珉娘卻毫不在意地大笑起來,“不急,總有一日,我會讓你記住的!”
看著珉娘蹦蹦跳跳離去的背影,孟得鹿覺得她整個人變得開朗了許多,卻又開朗得……有些怪異!
經過連日的比拼,初科武舉在眾人的矚目中結束,一個天大的喜報傳來:鐘望鵬高中榜首,被圣人授予了三品御前一等侍衛之職!
鐘苑東聞訊大喜,立刻命人大擺宴席,為兒子慶功!
然而,鐘望鵬卻拒絕回府,只到妻子和女兒的墳上灑酒祭奠,又來到蕉蕓軒中和孟得鹿小聚。
漫香喜得滿面紅光,忙命人布菜擺酒,要為鐘望鵬接風慶功。
鐘望鵬卻冷淡婉拒,只要了幾樣薄酒素菜,和孟得鹿進了內廳雅間敘談。
孟得鹿淺淺斟了兩杯酒,“我知道你并不醉心于功名,但這到底也是一樁大喜事,姐姐還是要賀一賀你的!”
鐘望鵬舉杯一飲而盡,眼圈紅了,“我終于為死去的妻子和孩子證明了自己,為她們爭了一口氣了!”
孟得鹿道:“聽說圣人授了你御前一等侍衛的職務,俗話說,伴君如伴虎,以后在御前行走,可不要再莽撞任性了?!?br/>
鐘望鵬搖頭道:“不,我已經辭去了圣人賞賜的高職!”
孟得鹿一驚:“什么?你辭官了?為什么?”
鐘望鵬道:“眼下,大唐正在和吐蕃作戰,我主動提出要遠赴前線,為國效力!過去,我凡事都不敢忤逆娘,卻連累了妻子和女兒喪命,從今天起,我決定不再聽從任何人的安排,要完全按照自己的主張去活!”
孟得鹿吃驚地打量著眼前今非昔比的鐘望鵬,鄭重地又端起一杯酒,“望鵬,你終于長大了!姐姐敬你一杯!”
鐘望鵬又和姐姐干了一杯,“大姐,我馬上就要遠離長安了,以后,家中和阿爺萬一有事,還需要你多加照顧了!”
孟得鹿還想再多叮囑鐘望鵬兩句,宮中已派來車馬,傳令潘女史急召她入宮!
時隔數月,孟得鹿有幸再次進入皇宮,這一次,潘女史沒有穿官服,只是穿了尋常的女裝衣裙,她臉色蒼白,面帶病態,肩上一條長款帔帛松松垮垮地披著,弱不勝衣。
最讓孟得鹿驚心的是,她的額間多了一道深深的新疤……
潘女史干練依舊,開門見山,“得鹿,本官知道你向來最精通研究胭脂水粉,也精通醫術,尤其擅長調配女子養顏的藥膏,本官前些日子讓太醫研配了幾劑去疤的膏藥,都收效甚微,這次進宮,你便多住上一兩日,幫他們出出主意,給本官研配幾劑新方子,早日去掉額間的疤痕?!?br/>
“是,得鹿一定盡心盡力!”
孟得鹿一邊謙恭應聲,一邊悄眼觀察潘女史額間的傷疤,只見那傷疤顏色墨青,中間深,外緣淺,形狀圓潤,心中大致有了幾分數。
“女史,得鹿斗膽,想先為女史描繪一幅花子,還請女史應允。”
潘女史來了興致,欣然應允,命人取來胭脂水粉。
孟得鹿畫筆輕描,片刻間,一朵吐蕊盛放的梨花便出現在潘女史額前,這花子不但巧妙地將疤痕上的墨青痕跡掩蓋成了花蕊的形狀,更化腐朽為神奇,襯得潘女史面容清麗,我見猶憐,引得宮人紛紛贊嘆。
潘女史心下大喜,馬上給這種妝容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新梨妝”,然而,對于落下傷痕的緣由,她絕口不提,孟得鹿更是默契地不敢多嘴問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