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詭異的一幕,讓原本肅立不動的彌天法教眾人,也不禁人人變色。不過轉眼之間,就從酒桶里出來了十三個人。這十三人,都是年紀輕輕,最多也就二十多歲,其中九男四女。他們從酒桶里爬出來后,身上的衣服濕漉漉的,酒香撲鼻,顯然之前是被浸泡在酒水之中。這些人站在那里,眼神呆滯,身體搖搖晃晃。“起祭?!弊F计加质禽p喊一聲。隨后那十三人就被領著,來到法壇前跪下。可很快就發現,其實并不是跪,而是趴,這些人手腳著地,趴在地上,但那趴的姿勢卻是十分怪異,看上去活脫脫像一只蛤蟆蹲在那里。此時祝家那六人已經退了回去,而鐵頭人在又磕了幾個頭之后,起身點起了一盞盞油燈。這種油燈,是非常古老的那種碟形燈,除了燈芯之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小小的碟子。那鐵頭人將那油燈一盞盞地擺放到那十三人的頭頂,這乍一看去,就像是十三只巨大的蛤蟆,在頂著一朵火苗?!肮竟尽竟尽焙雎犚魂嚬之惖墓竟韭晜鱽恚褚豢?,就見那十三人趴在那里,肚子一鼓一縮,那咕咕聲,正是從他們口中發出的。這么一看,那就更像是蛤蟆了。我偶一側頭,就見潘榮拼命地朝我使眼色,顯然是有話要跟我說。只是此時四周寂寂,稍有動靜,就有可能被人注意到。恰在這時,突然那背刀大漢冷聲喝問道,“你們在干什么?”他這呵斥,把潘榮給嚇了一跳,臉都白了一下。只不過那背刀大漢喝問的并非是他,而是祝家人?!皬R主大人,我們這是在拜藥神,祈求藥神庇佑一方,大家伙平平安安?!弊F计嘉⑿χ忉尩馈!盀槭裁催@么古怪?”那背刀大漢冷聲道。“這是祖上傳下的規矩,我們這些后輩也不具體緣由。”祝萍萍道。我趁著雙方對話,退到潘榮身邊,只聽他低聲飛快地說了一句,“蛤蟆尸,指路燈!”等著那背刀大漢開口的瞬間,他又接著說了一句,“背尸匠的絕活!”我這一聽,就明白了,為什么潘榮剛才反應會這么大。所謂的“蛤蟆尸”,應該就是指的那像蛤蟆一樣趴著的十三人,而“指路燈”,就是他們頭頂上的油燈。潘榮是背尸匠的傳人,應該是不會看錯。不過他如此激動,想必還有其他緣故。我又看了一眼那鐵頭人,從他的身形和露在外面的肌膚來看,應該是個老人?!笆悄銧敔敚俊蔽倚闹幸粍?。潘榮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神情極為激動,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他點頭,又搖頭,說明他是這么懷疑的,但不確定。只聽那祝萍萍說道,“廟主大人,還是先祭拜藥神為重,要是惹惱了藥神,后果難料?!薄昂蠊y料?”就聽一聲嗤笑,是那白臉婦人冷森森地開口了,“小妹妹,你這是在威脅我們么?”“您可別誤會,我哪里敢呢?!弊F计颊Z氣有些驚慌地道,“實在是家中祖上吩咐,絕不可輕慢褻瀆藥神,不然的話……”“不然怎樣?”白臉婦人冷笑道,“這什么藥神的既然如此靈驗,那就讓他出來見見!”她身后的彌天法教弟子,同時高聲吟誦,“大黑佛眼,普渡慈航,憐我世人……”“什么藥神,在佛光普照之下,皆是虛妄!”白臉婦人冷然道。只是她話音剛落,突然間就聽到一陣嗤嗤作響,那插在法壇上的黃色令旗竟然無風自動,劇烈地搖晃起來?!八幧裣⑴?,藥神息怒!”祝萍萍等人大吃一驚,急忙跪下磕頭。彌天法教眾人見狀,也是臉色大變。“裝神弄鬼……”白臉婦人呵斥道。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聽“嘭”的一聲響,一面黃色令旗炸成了粉碎?!八幧裣⑴幧裣⑴?!”祝家眾人叩首不止。緊接著,就見那插在香爐的三炷香,咔嚓一聲攔腰折斷?!罢堊铩堊铩蓖蝗婚g,就聽那白紗帳內傳出蒼老的聲音。祝萍萍慌忙喊道,“做法,向藥神請罪!”那鐵頭人聞言,又點了三炷香,捧在手中,念念有詞,忽然捧著香,朝那趴著的十三人揮了揮。只聽咕咕一陣響,十三人中像蛤蟆一樣爬出一人,朝著那漆黑的小門爬了進去,隨后身影就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再沒了聲響。緊接著那鐵頭人再次揮香,又是一人爬了進去。“這又是干什么?”背刀大漢喝問道?!罢垙R主大人先不要出聲,這是在向藥神請罪!”祝萍萍忙低聲道?!罢堊?,這算是哪門子請罪?”白臉婦人冷笑問。只聽祝萍萍焦急地道,“三位廟主大人應該認得,這些都是我們祝家的子弟是我的兄弟姐妹,還請廟主大人不要再說話了,萬一藥神降罪……”我聞言看了一眼潘榮,后者微微點了點頭。意思就是那祝萍萍說的不錯,這十三人,都是祝家的子孫。這說話的工夫,這十三人已經有大半進了小門,卻是消失得無聲無息?!斑@蛤蟆尸,指路燈,是用來干什么的?”我低聲問潘榮?!拔覡敔斠郧敖踢^我,燈火為陽,死尸為陰,這是用來指引死人走辟邪路的,但……但那些人,明明是活人?!迸藰s有些想不明白?!白弑傩奥??”我微微皺眉。所謂的走辟邪路,其實就是讓死尸不受外界陰氣邪祟的干擾,以免發生諸如起尸之類難以預料的后果。就像潘榮說的,這按理說應該是用在死人身上才對,為什么要用在活人身上?不過剛才這十三人,卻是被封在酒桶里的,而且出來之后,身上陽氣微弱,反倒是死氣頗重。雖說沒死,但也只能說是半死不活。“我在想,當年爺爺去了祝家后,就再也沒回來,是不是被祝家給囚禁起來了,一直讓他在這里作法引路?”潘榮聲音微微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