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黑影在湖面略一盤旋,掠過那座終年寒冰覆蓋的北峰,隨即俯沖而下,掠過刀劈劍削,深不見底的懸崖,沒入一個隱蔽的巖洞中。
那巖洞死寂而深幽,不知蜿蜒曲迥直至何處,而洞頂倒懸著形態各異的冰柱,點點藍芒從冰柱深處不斷漫出,隨后在虛空中消散無形,將整條巖洞照耀的一片幽藍。
巖洞中縱橫阡陌的岔道眾多,而黑影卻視若無睹,在巖洞中快如閃電的疾沖,靈巧的避開所有低懸的冰柱,漾出一道湛藍的漣漪。
最終,黑影疾沖到巖洞盡頭,落于一塊懸浮于虛空中的巨大冰柱上,那冰柱狀若滿月,邊緣打磨的十分圓潤光滑,表面一線線藍芒如棋盤交錯,形成一幅巨大的地圖。
黑影立于冰柱之上,張口一吐,那枚獨葉草落在了地圖中。
冰柱上的藍芒像浪濤般翻滾奔騰,將那點凝碧卷在其間,只聽得微風過處的沙沙聲輕響,那凝碧轉瞬消失不見,而藍芒頓時安靜如昔下來。
黑影再度發出“啾啾”之聲,迅敏的沖出了巖洞,沒入黑漆漆的灌木叢中,不見了蹤影。
“小妖女,快跑,快跑,快跑?!甭曀涣叩捏@恐大喊劃破簾幕,震得薄透的窗紙撲簌簌響動不止,連床頭海棠木雕花小幾上供著的青瓷小燈,原本便暗淡至極的燭火狠狠的晃動了幾下,也在飄搖中熄滅了。
簾幕被一雙手狠狠扯開,露出身著月白寢衣的江蘺,滿頭是汗,眸光寂寥的轉了轉,伸手扯過跟隨他出生入死許久的灰鼠刻絲斗篷,裹在了身上,在窗下靜立良久,他猛然推開窗,凜冽的長風浩浩然然直入窗內,寶藍色烏金云繡簾幕被重重掀起一角,立在窗下的他心頭一悸,幽幽嘆息道:“小妖女,快跑?!?br/>
江蘺像是仍沉浸在方才的夢魘中,難以自拔,驚懼與擔憂齊齊涌上心頭,她的仇家那樣多,比世人皆嫌晦氣的掃帚星還要多,可如今她的修為那樣低,低的比螞蟻還要弱小可欺,不知何時便會遭了毒手,他心中生出執念,想要頃刻間便飛去青州,護她周全,可他不能,所謀之事剛剛有了些許眉目,他丟不開這一切,回來后,他絕口不提那段過往,絕口不提落葵,即便是身邊親信,也全然不知那些時日的內情,這一切,皆因正邪之分,深如溝壑,他不能給彼此惹來潑天大禍。
“少主?!毖孪阃蝗煌崎T而入,躬身道:“少主,有動靜了。”
江蘺回首,平靜道:“說?!?br/>
“在滿月湖,是啾啾溪燕。”崖香抖了抖肩頭的輕雪,張開手,掌心中靜靜臥著一羽烏黑翎羽,閃著微光。
江蘺仔細端詳了片刻,沉聲道:“去了何處。”
“去了北峰下的懸崖,那里有一處巖洞,罕有人跡,故而一直未能被人察覺到?!毖孪爿p聲道。
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瞇起,江蘺陰森道:“查出是誰了么?!?br/>
崖香將那翎羽遞到江蘺鼻下,輕聲道:“少主聞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