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被子蒙住頭，諾顏閉上眼，什么都不愿想，尤其不愿回想剛才那不堪的一幕。她強迫自己睡覺，睡吧，最好是睡著了永遠不要醒過來。

    她真的睡著了，她看到了娘，她撲進娘的懷里，好像她重又變成了當年那個五歲的小女孩。她哭著說：“娘，你帶顏兒走吧，顏兒不要離開你?！?br/>
    娘撫摸著她的頭發，柔聲道：“傻孩子，你怎能跟娘走?！?br/>
    “娘，我好想你，我好想好想你?！?br/>
    “顏兒，回去吧，回去面對你的宿命?！?br/>
    諾顏從娘的懷里拔出腦袋，仰面透過朦朧淚眼望著娘：“娘，我的宿命是什么？我到底是誰？爹又在哪？”

    娘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顏兒，你很快就會知道了?！?br/>
    娘的面容是那樣模糊，她的聲音是那樣飄忽，好像她根本是個不存在的影子。諾顏揉了揉眼睛，想將娘看得更清楚點。但是當她放下手，娘卻不見了，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就像當年白茫茫的雪地。

    “娘，你不要走，你不要拋下顏兒。娘——”諾顏大叫，她的聲音空洞洞的，連回聲也沒有。

    諾顏哭倒在地。

    身下當真就是雪地，慘白慘白的雪地，寒氣逼人的雪地。諾顏冷得直打顫，哆嗦得像是寒風中的一片飄零的落葉。

    有什么溫暖的東西裹住了她，是義父的貂皮披風嗎？諾顏抬起頭，雪地怎么不見了，眼前變成了觸目驚心的紅，到處都是熊熊燃燒的火焰，她被包圍在了火海當中。

    身上也熱得像是要冒出火來，嘴唇干裂，諾顏吃力地說：“水，我想喝水?！?br/>
    真的就有水滴進她的口中，清涼甘甜。額頭上也變得清涼，像是覆蓋了一層什么冰涼的東西。火海突然就消失了，眼前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

    有人在她耳邊輕輕地喚：“諾顏，你好點了嗎？”

    驀地就明白了，剛才她是在做夢，娘早就死了，娘只能出現在夢里。眼淚無聲地滑落，立刻被人輕輕地拭去。她的手被緊緊地握在一雙大掌中，那雙手好溫暖，溫暖得讓她不愿去想那是誰的手。

    腦袋昏昏沉沉的，身子也軟綿綿的，她一定是病了。在冷水中泡得太久，加上情緒低落，一向身體強健的她竟然也有病倒的時候。

    有人在給她喂水，為她更換額頭上的冷毛巾，應該是毛巾吧，她一定是發燒了。但是她不愿睜開眼睛，她甚至不愿醒來，她只想睡過去，永遠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