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是一步趕不上，步步趕不上，時不我待啊，岳父！”說到最后，趙公子都要喊起來了。

張居正卻不為所動，動作嫻熟的裝好石楠木根瘤煙斗，這已經成為他思考時的標志性動作。

“因為如今我大明最大的問題，就是土地與人口之間的矛盾。土地兼并嚴重，富者地連阡陌，廣大老百姓卻無立錐之地這一條，我準備秋收后，開始全國范圍清丈田畝，拿到準確的數據后，便著手打擊兼并。其實清丈田畝本身，就是對兼并最好的打擊?！?br/>
“那是前任李首輔家鄉揚州府興化縣的黃冊，共有三千七百戶人家。讓人震驚的是，每家戶主的年齡，竟全都超過了一百百歲，甚至還有一百五十多歲的老人，這是怎樣的長壽之鄉，簡直是天大的祥瑞！”

“那么這個興化縣長壽的秘訣是什么呢？就靠四個字，瞎編亂造！”張居正陡然提高聲調，怒氣勃發道：

說著他冷冷瞥一眼趙昊道：“還有你的應天府，戶口竟然縮減到五分之一了。你的江南集團到底忙活了些什么？難道把人都拐到海外去了？”

“哼，知道不是你們干的，不然你還能坐在這兒嗎？”張居正冷笑一聲道：“無非就是隱瞞人口，逃避賦役的把戲。大明要是還像國初那樣，只有六千萬人口，哪會像如今這般艱難？僅就摸底的十幾個縣的情況看，人口在二百年間，普遍增長了四到五倍。也就是說，大明如今的人口，一定已經超過兩億了?！?br/>
“地太少、人太多，就是大明之病的根本所在?。　睆埦诱橐豢跓煻返溃骸斑@么多人沒有土地太危險了。壓力太大，想要做點事都沒有騰挪空間。倘若能將一部分人移居海外，至少抵消掉每年的人口增長，這樣情況才有好轉的可能?！?br/>
說著他朝張居正拱手拍馬道：“岳父無需靡費軍資，便可開疆拓土！鷹揚萬里卻國庫日盈！古來賢相，概莫能及！可謂千古第一宰相矣！”

“是是是。”趙昊趕緊點頭，首輔確實不是宰相，嚴格說只是皇帝的大秘……

“乃攝也！”

“行了，你也不用再勸了。”張居正握著煙斗的手重重一頓，結束了這個話題道：“還是那句話，大明病的太重，必須先養心通脈、調治根本，貿然上十全大補，反而會虛不受補，讓病情加重的。所以還是按照之前約定的，海外的事情先由你們集團折騰著，等國內的問題都解決了，朝廷再視情況而定要不要接手?！?br/>
“岳父真看得起孩兒……”趙公子不禁苦笑道：“移民拓荒不是流放海外，集團短時間內，可沒這個能力安置這么多人?！?br/>
“唉，成吧……”趙公子‘愁眉苦臉’的接下了這個艱巨的任務。

“為父下一道手令，各地官府都必須無條件配合你們。但有一條，不能鬧出亂子來，出了亂子唯你是問！”張居正沉聲道。

見他同意了，張居正暗暗松了口氣，咬煙斗的力道都輕了不少。

正所謂‘汝之蜜糖、彼之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