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顧嬌在屋子里記錄黑火藥所制作的各種暗器的威力與弊端,不知不覺夜就深了。
門外忽然傳來輕輕的叩門聲,顧嬌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扭頭望向虛掩的房門:“門是開著的,進來吧?!?br/>
他來到她面前,將綠豆湯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從前都是她給他送東西,今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換成他給她送了。
她葵水腹痛時,他是給她煮過紅糖水的。
蕭六郎在她對面坐下,神色平靜地說道:“方才凈空吵著要喝綠豆湯,多熬了一點,給你留了一碗?!?br/>
“熬綠豆湯?!?br/>
“嬌嬌想喝?!?br/>
腦子里閃過與小凈空的畫面,蕭六郎輕咳一聲。
蕭六郎做什么都難吃,唯獨綠豆湯熬得不賴,不過她大快朵頤的樣子還是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嗯!”顧嬌舀了一勺自然而然地喂到他嘴邊。
蕭六郎的喉頭滑動了一下,緩緩頷下首來,輕輕地含住勺子,將綠豆湯喝了下去。
“甜。”他看著她,也不知在說湯甜,還是她甜。
看著她將勺子含進嘴里,蕭六郎的眸光都深了。
“比較想吃……”話說到一半,蕭六郎猛地回神,他魔怔了吧!方才差點說了什么!
他冷汗都驚了一身。
“咳咳!”蕭六郎嗆到了!
話說,娘子這么直接真的好嗎?
蕭六郎眸光一顫!
蕭六郎的腦子轟的一聲炸了,像是火樹銀花在夜空猛然綻放,心口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連呼吸都不能了。
這丫頭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某人撩完就沒心沒肺地去吃綠豆湯了。
顧嬌吸溜吸溜地吃著,吃到一半突然抬起頭來:“我的草藥……”
總是撩完就算了,她是沒事,他卻難受了。
“修好了?!笔捔捎值?。
蕭六郎:“收拾了。”
蕭六郎:“還過去了?!?br/>
蕭六郎頷首:“送了?!?br/>
顧嬌托腮看著他,眸子亮亮的,仿若有萬千星辰:“相公,你真好?!?br/>
蕭六郎在心里默默說道。
蕭六郎的目光落在桌上的一個纏金絲大錦囊繡袋上,問道:“這是什么?”
蕭六郎見過她做干花,差不多知道流程,道:“我去拿個篩子來。”
蕭六郎起身出去,顧嬌習慣了獨來獨往,可偶然身邊有人和自己一起做事,感覺也不壞。
蕭六郎看著一堆花瓣中突然多出來的玉佩,疑惑地問道:“這是什么?”
顧嬌不認識千年寒玉,只覺得這塊玉佩怪精致的,只是可惜缺了一個角。
不小心?
這也不是沒可能,畢竟仁壽宮財大氣粗——
“不是。”顧嬌搖頭,說道,“是翡翠?!?br/>
顧嬌哦了一聲,道:“是仁壽宮的一個小宮女,做事麻利,人也機靈,在姑婆身邊伺候起居,主要負責打理莊太后的首飾衣物。不知道是不是她不小心把姑婆的東西裝進繡袋里了,我下次拿去還給她?!?br/>
顧嬌嗯了一聲:“也好?!?br/>
他今日沒為難太子,到了時辰就讓太子放學了。
“你葫蘆里又賣什么藥?”太子冷聲問。
太子看著突然多出來的幾十頁題目,嘴角抽到中風。
蕭六郎去了仁壽宮。
“不必了,我只是給太后捎點吃的?!笔捔烧f著,將早已備好的食盒遞給秦公公,“凈空摘的棗子,讓我無論如何一定要帶給姑婆。”
秦公公笑著接過食盒:“凈空有心了?!?br/>
“這有什么難的?蕭修撰又不是外人,奴才這就讓人去拿?!鼻毓珜⑹捔烧埖酵ぷ永镒?,吩咐人去莊太后的寢殿將那塊玉佩取了過來。
蕭六郎接過玉佩,摩挲著玉佩的紋路佩的紋路與質感:“不愧是上等的美玉,炎炎夏日,竟然也觸感冰涼,不知此玉出自何處?乃何人所獻?”
蕭六郎沉吟片刻,問道:“沒有第四塊了嗎?”
“哦,偶然在書上看到,便心生了些許好奇。”蕭六郎將姑婆的玉佩還給秦公公,“既是寧安公主所贈,請公公務必保管妥當?!?br/>
其實如果不是寧安公主所贈,太后必定會毫不猶豫地將這塊寒玉送給蕭修撰。
不過他已經不是蕭珩了,那塊寒玉也就不在他手上了。
蕭六郎正尋思著怎樣不突兀也不惹人起疑地將翡翠叫過來之際,就聽得秦公公道:“翡翠,你過來,把玉佩放回去?!?br/>
一個粉衣小宮女走上前,雙手捧過秦公公遞來的錦盒。
翡翠愣了一下。
“是!”翡翠應下,轉身去了。
秦公公道:“好,那奴才就去整理內務了?!?br/>
蕭六郎看著她,將手心里的玉佩拿出來:“你可認得這個?”
“她的玉佩?”蕭六郎蹙眉。
蕭六郎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確定她沒撒謊。
會是在哪里放的?
蕭六郎去了一趟御花園,沒發覺太多蛛絲馬跡,他腳步一轉,去了華清宮。
“不是,我來找魏公公?!笔捔烧f。
魏公公執著拂塵走了出來,笑容滿面地說道:“喲,什么風把蕭修撰吹來了?”他的笑容凝了凝,小聲道,“是太子又不好好上課了?”
魏公公長松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想必陛下聽了這話也能對太子殿下放心多了。呃……那不知蕭修撰此番所謂何事?”
魏公公看見玉佩,眼神兒就是一亮:“哎呀!可算是找著了!我就說嘛!絕不可能是顧姑娘撿走了!”
魏公公嘆道:“蕭修撰怕是有所不知,這是寧安公主當年送給靜太妃娘娘的玉佩。太妃娘娘回宮了,如今就住在華清宮內。昨日太妃娘娘的玉佩在御花園弄丟了,而又恰巧那個時辰顧姑娘去過御花園。陛下信重顧姑娘,沒找人去盤問她,而是將自己那塊玉佩拿出來給了太妃娘娘?!?br/>
蕭六郎的眸子里掠過一絲意味深長:“公公是說這塊玉佩是靜太妃的?”
說曹操曹操到。
她一眼看見了門口的魏公公與蕭六郎。
四目相對,周圍好似靜了一下。
蕭六郎出生前靜太妃便已遷去庵堂,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靜太妃。
蕭六郎淡淡地拱了拱手,轉身離開了華清宮。
靜太妃望向蕭六郎的背影:“蕭、修、撰?”
“行了,你退下吧?!崩霞谰粕饷饬肃嵥緲I今日份的罰站。
蕭六郎進了屋,自有侍衛將明輝堂的大門帶上。
蕭六郎在老祭酒對面跽坐而下,二人之間隔著一方矮案,上面堆放著一些國子監的學生所作的優秀文章。
他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
不愧是師徒,彼此間有一股難言的默契,蕭六郎其實只字未提對靜太妃的懷疑,他只是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
萬年綠茶白蓮花,就不要在徒弟面前裝純情了。
“自然是好人?!崩霞谰撇患偎妓鞯卣f,可他以往的認知未必就是準確的,一如他曾篤定莊錦瑟是惡人,到頭來卻發現莊錦瑟沒那么惡,或許他覺得靜太妃是善人,但其實靜太妃也沒那么善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經歷莊錦瑟一事后,老祭酒對這句話是深有體會。
老祭酒淡淡地笑了笑:“從前二人很是親密,她是莊錦瑟在皇宮唯一的朋友,莊錦瑟最信任的人就是她。我還記得有一回為了扳倒莊錦瑟,讓還是靜妃的她背了點小黑鍋,莊錦瑟差點沒把我殺了!我把莊錦瑟害進冷宮那一回,莊錦瑟都沒那么生氣。莊錦瑟沒有孩子,待她的一雙兒女視如己出……就是寧安公主與當今陛下。靜太妃的母族也是莊錦瑟一手扶起來的。”
蕭六郎狐疑道:“她為何去庵堂?真是自請去的嗎?”
蕭六郎沉思道:“陛下定然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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