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還有一件事要說說,幾年之前,我率軍取晉陽,因有感自楊廣登位以來,隋律混亂,民生多艱,多有人為取功名富貴,不擇手段,殘民以逞,持強凌弱,視律法如無物……”
“再者,軍中刑罰太苛,動輒殺人,無有一定之規,無論官民皆戰戰兢兢,不知所歸,無有所守,如此種種,皆肇亂之源也,遂交禮部侍郎王澤等,修訂隋律,至今才算略有所成,可近日聽聞,諸人異議頗多?!?br/>
“也好,采眾家之所長,應官民之所急,正乃立法之本意,漢時有人云,禮之所去,刑之所取,出乎禮入乎刑,正聲育民,或有輕重,增改,亦無過于此也……”
咬文爵字的說了半天,李破額頭也有點冒汗,看了看堂下眾人,各個安靜如雞,不免有些得意。
實際上,他說的就是禮法二字,前人闡述的已經很清楚了,禮在法先,法為禮之補也,這是儒法兩家緊密結合在一起而形成的社會規范,它無疑是當世最為先進的一套治律法體系,沒有之一一說。
后來人對這種道德和律法捆綁在一起的方式多有微詞指摘,其實是很沒有必要的,用禮儀和道德約束人們的日常行為,再用刑律來強制懲罰那些失禮之人,很完美不是嗎?
后來人手段多,所以追求的是精確,古人因陋就簡,則想大而化之,各有各的道理,至于說孰優孰劣,嘿嘿,真的很難說呢。
當然了,聰明如李破是一定不會在這個上面較真的,因為他只略略看了看隋律,十二篇,共五百多條,和后來的律法條文根本沒法比,可加上附屬條文,也是厚厚一摞,看的李破暈頭轉向,直泛惡心。
從此李破就再沒了什么違法必究,執法必嚴之類的先進思想,更不存在什么人治與法治的激烈思想斗爭,因為那樣的想法脫離實際,都快飛到天上去了。
李破只是和之前做許多事一樣,本能的走了一條捷徑,依照開皇律進行增改,大家都省事嘛。
實際上李淵和蕭銑等人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只不過進度有所不同而已,李淵治下人才更多,進度最快,到了這一年,許多律法條文已經修訂完成,只是因為戰事上接連受挫,武德律的推行被無限期的延后了。
這差不多也就意味著,成體系的律法鼎革不合時宜,戰亂中制定出來的律法條文必定會為戰爭服務,在哪里都不會有所例外。
各個諸侯有志于此者,都在朝著開皇律使勁,這也是有原因的,一個是離著很近,有跡可循,也是當今最為完備的律法體系,想要另避蹊徑者,純屬自尋煩惱。
二來呢,開皇年間天下一統,所以文帝楊堅時期制定的一些律法更適用于戰亂時節。
此時李破大致說完了立法精神,其中也包含了他自己的意圖,話風接著便是一轉,語氣嚴厲了起來。
“可一些人不究就里,不察時事,不體民情,便妄自出言相互攻訐,還弄的盡人皆知,官民鼎沸,是何道理?楊侍郎……你主刑部,之前輾轉內外,說的最多,又無可行之策奏聞,那現在于眾人面前,不如你就來說說,刑律之事該如何來定?。俊?br/>
一些人心里抽了抽,果然不出所料,就知道今天總要有事發生,楊恭仁……嘿嘿,首當其沖正在料中啊。
要知道,這人不但新來,而且性情太過執拗,加上還姓楊,不先拿你來做法,才叫見了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