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起筆,回了一封信,說了自己對攻打瘴氣林的一些看法和建議,還附上了一封地圖。這些建議說不上絕妙,卻也有些門道,符合葉寧語這樣一個精通兵法又不熟悉瘴氣林之人的想法?!懊魅丈挝缱尫窖討c來一趟,幫我把這封信秘密送到雍王府去。”
葉寧語吩咐道。綠珠應聲倒是,出去給方延慶傳話了。其實,信上的內容葉寧語早就想好了,她沒想過這封信上的建議能對雍王起多大的幫助,無非只是表明一個態度。壓到明日再送過去,也證明了她收到雍王的信,是經過一夜的深思熟慮,才想出了這些法子。第二日晌午,方延慶按時將信送到了雍王府。而葉永和也早早就出了門,去做他該做的事。葉寧語則像往日那般,一日三餐陪著江氏在福來院用飯。很快,雍王要出兵剿匪的消息,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這兩日,禁衛軍統領蘇千山和兵書尚書劉景中親自為雍王挑選了一千精兵,眼看著這些人個個身強體壯,招式過硬,雍王的心里就浮現出了一絲慌亂。他的人早就去了瘴氣林,秘密轉走了一批人。至于剩下的人,只有讓他們犧牲了。畢竟,他帶人來剿匪,總得有人被剿。初七一大早,雍王帶領一千精兵,浩浩蕩蕩從大都出發,前往西郊。剿匪的過程似乎很順利,他們當日早上進入瘴氣林,下午天黑前就出來了。過程不必細說,無非是瘴氣林中雙方之間的一場惡戰。雍王帶的兵損了兩百,傷了一百多人,大多是被瘴氣所傷。此行剿滅賊匪三百多人,俘獲金銀財寶和兵器眾多,還活捉了一百個匪兵和兩個當家的。大王小王、蝦兵蟹將和贓物都有了,這場頗受關注的剿匪看上去很成功。夜幕時分,雍王一行又浩浩蕩蕩回了大都,將近一千五百人的隊伍從城西排到城中。街道兩旁的人們聽說雍王殿下帶著劫匪回來了,紛紛拍手叫好,卻又關門閉戶不敢多看。一時間,刑部大牢添丁進口,又熱鬧起來?;实劭戳擞和踹f上來的奏折,點了點頭。“辛苦了,你且先行回去,其他的事容后再議。賊匪先讓他們審著。朕倒要看看,他們為何會有這么大的本事,敢在大都西郊生一個幾百多人的土匪窩?!?br/>
雍王聽到這話,心就是一緊。不過他很快就鎮定了下來。這一百人能被他帶回來,就說明他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自然不會牽連到他的身上??烧l也不能體會他親手殺掉自己精心培養了這么多年的精兵是何種感受,可嘆的是這種心情他無處訴說。翌日早朝,眾人聽說了雍王此次剿匪的收獲,大臣們不免都是稱贊之言。雍王近期沒什么好事,如今聽到他們久違的夸贊,一時間心里終于有了些快意,以至于他都未曾發現,從未缺席過早朝的兵部尚書劉景中和刑部尚書楊宏泰不在這里。早朝之后,雍王剛走到宮門口,就見前方幾人身披鎧甲,騎著高頭大馬一路奔了過來。待他們走近,雍王這才看清三人,正是蘇千山、劉景中和楊宏泰。雍王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叭淮笕耍銈冞@是……”蘇千山和劉景中在宮門口下馬,正欲說話,卻被滿頭大汗的楊宏泰搶了先?!拔业确蠲叭ソ朔耍F下正要向陛下復命!”
說罷,楊宏泰朝雍王擠出一絲笑,就準備要走。雍王卻陡然變了臉色。“什么剿匪?”
楊宏泰好像沒有看到雍王這般反應,只當做什么都未發生一樣?!芭叮鹘嫉姆??!?br/>
說完,他也不看雍王,催促著另外兩人進宮。三人并肩同行,大步往武英殿的方向走去。雍王此時只覺腿肚子一軟。西郊的匪窩不是已經被他剿滅了嗎?楊宏泰三人又去西郊了?如果他們在雍王剿滅結束后,又去西郊,必然是空手而歸。因為,留在西郊的幾百人都被他帶回來了??蓜倓偰侨藵M臉疲憊,一身灰塵,鎧甲上甚至還能看到絲絲血跡,分明是與人交過手的。而且不難看出還是一場惡戰。莫非……雍王心下大駭,也不坐馬車了,翻身騎上一匹快馬回了府。當日下午,大都又傳出了許多流言。說西郊的匪徒從雍王的手里逃走了大半,雍王只剿滅了一小部分。也有人說,其實這是陛下的意思。此次剿匪他派了四位主帥前往,雍王只是幌子,真正剿匪的另有其人。更有人說,西郊的匪窩里藏著上萬人,瘴氣林中還有密道,直通三十里以外。流言越傳越離譜,真真假假,讓人分不清??晌ㄒ荒艽_認的就是,雍王此行并未把匪徒一舉殲滅。這天許多人上職的上職,上學的上學。大街小巷,酒樓茶館也比往日更熱鬧了些。雍王無比忐忑地在府里來回踱步,“快,去請葉大姑娘前來?!?br/>
可去送信的人還未出府,宮里來的人就到了雍王府門口。劉公公傳來了皇帝的口諭,雍王此行辦事不力,明明有三千匪兵,卻只剿了五百人,還讓匪首跑了。若不是楊宏泰提前謀劃,此次剿匪怕是要成為大都城的笑柄。雍王恨得牙癢癢,也終于知道了楊宏泰三人為何今日一早就出現在了宮門口。感情他前腳走,后腳楊宏泰就去奏請了皇帝,讓他三人也帶兵前去剿匪??桑约好髅靼咽O碌娜税差D在了暗處,他們是如何知道的?雍王百思不得其解,此時也沒有時間讓他過多思慮這件事。他當即進宮向皇帝請罪,心中雖然對楊宏泰三人不滿,卻也不敢表露出來,還得壓著火氣夸贊他們一番。本以為自己折掉五百個人,好歹能換來一點圣恩。沒想到圣恩沒換來,還落下了一個辦事不力的罪名。更可氣的是,他那三千人悉數折損在楊宏泰的手里。打掉牙齒往肚里咽,此時雍王體驗的就是這種感覺。隨著西郊賊匪被一窩端盡,還剩下許多事沒有結論。比如審訊賊匪的來歷,魏不恭的發落,楊宏泰是否能將功抵過。葉寧語手里抱著一個手爐,思索著這些事,一想便是一個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