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七爺猛地打了一個噴嚏。
眼前是無邊無際的大海,觸目可及的都是一眼望不到邊的藍色,他站在船頭,感受著海風拂過自己的臉,好好半響才從船頭下來,到了二樓的船艙里,徑直看向對面坐著的馬老大挑了挑眉:“王爺答應我了?”
馬老大喝口水,看著底下的人源源不斷的端上來的海味,不由有些倒胃口:“成天吃的都是這些,看都看膩味了,這幫龜孫子就不知道做些新鮮的玩意兒來吃!不知道是忙著干什么去了!”
瘦猴兒陪著笑在邊上站著,忙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是啊是啊,都是底下人的錯,等到了碼頭靠了岸,一定讓他們多多采買些新鮮的玩意兒上來。”
馬老大呸樂聲沒有再為難他,轉過頭去看著含笑的白七爺:“七爺不必試探我,你不是已經說了嗎,一定會把徐鳳青送給王爺,讓我們了斷了他,那王爺的氣自然也就消了。你心里知道的,王爺唯有這個小女兒最是虧欠放不下,這孩子的死若是沒個合適的交代,那所有人都別想好過?!?br/>
白七爺是不放心才跟上船的,如今已經在船上呆了半個月左右,他估算了一下時間,微笑著沖馬老大道:“是啊,老馬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為難,既然我說到的事,就一定會做到?!?br/>
馬老大不置可否。
馬老大這次出海是去跟一個小島上的東瀛人談事情的,事情談完了,便啟程回惠州。
白七爺不動聲色的等到馬老大站在船頭吹風,自己也跟上去,沒有看馬老大而是看著墨綠色的天邊問馬老大:“其實如今風云變幻,老馬你幫著王爺這么多年,有沒有想過單獨出來做一份大事業呢?”
馬老大聽見這話有些詫異的回頭去盯著他,仿佛是在思量這番話里的含義,而后他神情平靜的問:“什么大事業?我現在跟著王爺,出入動輒成百上千人扈從,還要怎么樣的大事業?”
“不同的?!卑灼郀斣谶吷蠘O輕極輕的說了一聲,見馬老大似乎嗤之以鼻,也不覺得驚慌或是難堪,只是仍舊搖了搖頭,再次重復了一遍:“不同的,你要知道,你們現在出去能夠成百上千人的跟,但是跟著你們去的是哪里?是海上,是這些低賤蠻夷和倭寇的地方,是這些無名的小島,這樣的跟從,這樣的富貴有什么意思?”
有什么意思?
馬老大沒有說話。
白七爺便緊跟著又開了口:“真正的富貴是什么?真正的出人頭地是什么?是你所到之處都無人敢正視你,是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回你的祖籍,光宗耀祖,地方官員趨奉迎接,你們家祠堂大開,八方迎客,是不是馬老大?”
馬老大仍舊沒有說話,抓住欄桿的手卻微微用力,以至于有青筋凸出來。
白七爺看在眼里,不動聲色的繼續說下去:“古人都說,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如今馬老大你自然是在海上風光無限,也的確是威風八面,但是這樣的威風要來有什么用呢?你用呢?你又不能跟靖海王那樣,已經名揚四海,連東瀛的諸大名都對他趨之若鶩,他不過就是一個女兒舍不下罷了,如今也舍下了,自然是毫無掛礙的了。可是老馬你呢?你可沒有靖海王這樣的際遇,再說了,這世上也只有一個靖海王啊,是不是?”
這番話說出來,天邊的云彩越發的暗沉如墨,海天相接令人目眩,馬老大轉過頭來似笑非笑的望著白七爺:“那七爺有何高見呢?”
“高見不敢當?!卑灼郀斠厕D過身來,背靠在欄桿上,目光炯炯的看著馬老大:“老馬,可敢稱王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