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稱呼,謝憐一怔,這才注意到,這青年的聲音有點兒熟悉,他應該聽過幾次,下一眼便去看這人手腕。雖然那手腕被袖子遮住了,但他也能確定了,袖底,一定藏著一道黑咒枷。
引玉指尖搔了搔鼻梁,也回了招呼,道:“靈文真君,裴將軍,小裴將軍。”
幾個神官表情都僵了一僵,那聲音繼續道:“我說,你也太沒出息了吧?被貶了不提,直接就去跟鬼混差了,跟那個什么權一真比,你混得還真差勁透了,虧你還是他師兄呢……”
雖然,在君吾手底下也是當差混,在花城主手底下也是當差混,并沒有什么區別,但昔年神官,今為鬼使,眼下和這么多往日仙友共處一室,打個比方就是捕快做了賊,還給老同僚抓包了,空氣中充滿了尷尬的氛圍。大家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于是,引玉只好默默轉身,抄著地師鏟繼續挖洞。
花城卻道:“你錯了。我的確不知道黑水下落。”
花城道:“我撿的?!?br/>
他就是理直氣壯不承認了,怎么辦?人家也不能拿他怎么辦,何況眼下這個局勢,大家還有求于他,裴茗只好嘿道:“行吧?;ǔ侵魇謿庖舱媸呛?,隨手都能撿到法寶?!?br/>
謝憐揉了揉眉心,還在想該不該偷偷問一句,便聽花城用只有他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聲道:“黑水扔的。不扮地師后他就把鏟子丟鬼市跑路了。進銅爐山之前,我想也許會有用,便派人回去取了。”
花城道:“不過是當年被這山怪追得夠嗆,長了記性罷了?!?br/>
花城道:“難說是什么東西。我來的時候,它們已經存在很久了。不過,它們倒不是攻擊我們,對于所有想進入銅爐山的人,它們都會阻攔。阻攔不了,就攻擊。”
引玉一直在勤勤懇懇地挖土開道,聽他說到權一真時,動作似乎微滯了一下。謝憐注意到了,掃了他一眼,想起之前他戴著面具時,和權一真是見過一面的,但那時,引玉表現仿佛完全不認識權一真一般,如果權一真知道站在面前的是他師兄,又會如何?
引玉卡了一下,道:“是、是嗎?”
引玉不說話了,只是嘆了口氣,挖坑更猛。謝憐心道:“他不想再談下去了?!?br/>
那地師鏟在土里行進時運鏟如風,就跟切豆腐似的,而且沒有任何碎土堆積,加上一行人逃跑心態,走得比在地面上還快,居然一會兒就奔出了三十里。謝憐聽他還捎帶問了自己,略感奇怪,溫聲道:“你不用問我的啊?!?br/>
謝憐想了想,道:“我們被山怪夾擊的時候已經快出峽谷了,三十里應該已經夠遠了。地底空氣流通不足,再待下去恐怕要犯暈了,往上挖吧?!?br/>
眾人跟在引玉身后,走出了幾十級臺階,忽然,謝憐感覺腳下踩到一個硬硬的突起,不像石頭也不像泥巴,低頭蹲下,以手淺掘,片刻,微微凝眉?;ǔ且娏耍溃骸案绺纾瑒e動!”然而,已經遲了,經遲了,謝憐站起身來時,左手已經托起了一個骷髏,右手也托著一個骷髏,道:“諸位,有個問題。我們是不是挖到一片亂葬崗里來了?”
花城道:“很遺憾。腿長不假,但這是個男人的骨頭?!?br/>
裴茗攤開手掌,果然,雙手握過骨頭的地方顯出了青色的尸氣。靈文道:“你能不能管住自己的手。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