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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為大驪太后的婦人,似乎總算記起身邊的兒子宋和,大驪新帝,笑道:“陳公子,這是我兒宋和,你們應該還是頭一回見面,希望以后可以時常打交道。v陳公子是身負我大驪武運的天之驕子,而我們大驪以武立國,無論是我家叔叔,還是宋和,都會,也應當禮遇陳公子。”
年輕皇帝身體前傾幾分,微笑道:“見過陳先生?!?br/>
沒有絲毫拿捏九五至尊的架子。
這趟登船,是微服私訪,是結交所謂的山野高人,世俗禮數,可以放一放。
宋和早年能夠在大驪文武當中贏得口碑,朝野風評極好,除了大驪娘娘教得好,他自己也確實做得不錯。
陳平安點頭道:“有機會一定會去京城看看。”
婦人笑道:“朝廷打算將龍泉由郡升州,吳鳶順勢升遷為刺史,留下來的那個郡守位置,不知陳公子心中有無合適人選?”
陳平安微笑道:“難道不是從袁縣令和曹督造兩人當中揀選一人?袁縣令勤政,賞罰分明,將一縣轄境治理得路不拾遺,曹督造親民,抓大放小,龍窯事務外松內緊,毫無紕漏,兩位都是好官,誰升遷,我們這些龍泉郡的老百姓,都高興?!?br/>
新帝宋和不露聲色瞥了眼陳平安。
是真傻還是裝傻?
袁曹兩大上柱國姓氏,在廟堂都斗不夠,還要在沙場斗,針鋒相對了多少代人?給了任何一方,就等于冷落了另外一方,一郡太守的官身,其實不大,落了某位上柱國的面子,可就不是小事了,退一萬步說,哪怕袁曹家主心無偏私,光風霽月,朝廷怎么說就怎么受著,各自下邊的嫡系和門生們,會怎么想?一方得意,一方憋屈,朝廷這是火上澆油,引火燒身?
婦人神色自若,笑道:“興許是陳公子作為山上修道之人,又喜好游歷天下山河,故而與兩位當地父母官接觸不多,并無私交,所以不好多說什么,不過還有一事,陳公子于情于理,應該都會有些想法,未來龍泉升州,州郡縣三位城隍爺,人選未定,當年落魄山的山神,事先沒有與陳公子打過招呼,就選了老督造官宋煜章,雖說合乎禮法,可說實話,其實仍是我們朝廷做得……人情味兒稍稍少了些,怎么都該與陳公子商量之后,再做定奪的。所以此次三位城隍爺,陳公子無需有任何顧慮,我這個婦道人家,還有我兒宋和,與朝廷都相信陳公子的為人和眼光,就當是請陳公子幫著大驪揀,選出一兩顆滄海遺珠了?!?br/>
婦人繼續勸說道:“陳公子此次又要遠游,可龍泉郡終究是家鄉,有一兩位信得過的自己人,好在平日里照拂落魄山在內的山頭,陳公子出門在外,也好安心些?!?br/>
陳平安搖搖頭,一臉遺憾道:“驪珠洞天周遭的山水神祇和城隍爺土地公,以及其余死而為神的香火英靈,實在是不太熟悉,每次往來,匆匆趕路,不然還真要私心一回,跟朝廷討要一位關系親近的城隍老爺坐鎮龍泉郡,我陳平安出身市井陋巷,沒讀過一天書,更不熟悉官場規矩,只是江湖晃蕩久了,還是曉得‘縣官不如現管’的粗俗道理。”
宋和心中泛起笑意,話是不假,你陳平安確實就認識一個北岳正神魏檗而已,都快要好到穿一條褲子了。
婦人也是滿臉惋惜,“三位城隍爺的人選,禮部那邊爭吵得厲害,馬上就要敲定,其實如今工部就已經在商議大小三座城隍閣、廟的選址,陳公子錯過了這個機會,實在是有些可惜。畢竟這類歲月悠悠的香火神祇,一旦扎根山水,不是那些常換凳子的衙門官員,少則幾十年,多則幾百年都不做更改了。”
陳平安喟嘆道:“朝廷美意,我心領了。江湖路遠,山高水長,希望將來還有類似的機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