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嬌今日出診的地方在城東的一處三進的宅子,家中老爺是個舉人,在附近的書院教書,夫人娘家略有些家底,因此家境還算不錯。
他們將人送去附近的醫館,結果被人拒之門外,說是天花,讓放在家里治。
哪知來的是個醫女。
顧嬌行醫這么久,對這種目光早習以為常,昭國沒有女大夫,醫女地位低下,絕不是她搶救幾場事故就能顛覆的。
顧嬌進了屋。
那位秀才的精神狀況不是很好,躺在床鋪上有些恐慌與煩躁,從他的癥狀來看:發熱、頭痛、丘疹……確實類似天花。
“是敏疹?!鳖檵烧f。
顧嬌從小藥箱里拿了幾片氯雷他定,裝進瓷瓶遞給夫婦二人:“一天一次,一次一片,溫水吞服。吃完后來醫館復診?!?br/>
顧嬌道:“他有輕度風寒,又加上敏疹,乍一看確實很像天花,但他真不是,二人不必擔心。不過敏疹也不是小病,嚴重起來也隨時可能致命,這次是他運氣好,以后一定要注意。他是碰了什么之后才這樣的?”
顧嬌暫時沒有測過敏原的試紙,只能先讓患者遠離桃子試試了:“以后不要讓再他接觸桃子?!?br/>
明明是個小醫女,可為何說出口的話莫名讓人信服呢?
婦人進屋給兒子喂藥。
這是天子腳下,這個收費已經算是很良心了。
小三子收完診金,坐在了外車座上,對顧嬌道:“顧姑娘,咱們是回去嗎?”
沒什么別的事了。
馬車沒走沒久,突然幾名男子策馬奔來,他們的速度極快,絲毫不顧及當街百姓。
罪魁禍首卻連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此事自然引起一片唏噓。
伙計道:“這你就不知道吧?你沒看見他們身上穿的衣裳嗎?”
伙計望著幾人遠去的背影,道:“那是元帥府的人?!?br/>
伙計耐心解釋道:“原先是虎山大營的驃騎大將軍,前幾日才被冊封了天下兵馬大元帥,那些人就是元帥府的人。”
伙計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噓,這話可不能亂說,想必是他們有急事,否則不會如此的?!?br/>
誰都明白這不過是托詞,可誰也沒膽子當街拆穿真相——那位姓唐的驃騎大將軍是莊太后的心腹,莊太后養病歸來,第一件事就是提拔他做了天下兵馬大元帥,堂而皇之地分走了宣平侯的兵權。
道姑沒說話,只是靜靜地喝了一口茶。
道姑看了她一眼:“什么傳言?”
道姑冷眼看著她:“嫌命長是不是?”
道姑將妹妹摁回自己的座位上,看了眼鬧哄哄的街道,說道:“紫鵑,去扶一下那個老翁,把他的茶葉都買了。”
小丫鬟與紫衣少女同時朝那名摔倒的老翁看去,就見一名青衣少女走過人群,來到他身邊,將他扶了起來。
不對,是三鼎甲都給了她簪花!
紫衣少女對新科狀元依舊念念不忘,順帶著就會想起這個被新科狀元另眼相待的女子待的女子。
道姑望著顧嬌喃喃:“是啊,還真是有緣呢?!?br/>
一籮筐茶包一售而空。
顧嬌轉身上了馬車。
顧嬌把買來的茶葉交給小三子,隨后回了碧水胡同。
蕭六郎一頭扎進書房,連顧嬌推門而入都未察覺。
“這是什么?”顧嬌問。
蕭六郎聽到聲音時,她的額頭近在咫尺,溫熱的氣息與他的呼吸交纏在一起。
“算術?!笔捔烧f,“我在割圓?!?br/>
“你知道祖率?”蕭六郎很意外,就算明白她身上有不少秘密,卻又不知會有這么多秘密,還懂祖率。
其中,魏晉時期的劉徽用的就是割圓術,南北朝祖大人的綴術不論在哪個時空看來都失傳了,不然這會兒蕭六郎就該用綴術。
劉徽從圓內六邊形開始,割到了三千零七十二邊形,才總算精確到了四位微(?。狄凰囊晃迮c一四一六之間。
顧嬌面不改色道:“聽女學的學生說過。”
不過他知道顧嬌是極為聰明的,若真聽過,可能會過耳不忘。
“不是?!笔捔蓳u頭,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小凈空與孫夫子的事說了,主要是他想求證一下,小凈空的祖率以及那些算術題是不是顧嬌教給他的。
顧嬌哦了一聲,搖頭。
“他會背這么長的祖率嗎?”顧嬌很驚訝。
小凈空看見顧嬌,差點以為壞姐夫偷偷告他狀了,見顧嬌神色如常,他才悄咪咪地放下心來。
小凈空老老實實地背了一遍。
一般人絕不會相信小凈空是對的,因為書上只有七位微數,他卻背出了十七位。
不是他覺得小凈空是對的,而是他沒辦法證明小凈空是錯的。
呵斥一頓或許會將小孩子鎮住,但那不是因為孩子信服了,而是孩子放棄求知的渴望了。
“誰教你的?”顧嬌問。
“什么書?能拿給我們看看?”顧嬌又問。
冊子拿給顧嬌,“嬌嬌,給!”
只看了一眼,二人齊刷刷地怔住了。
是燕國文字。
只是很奇怪,他怎么會有燕國的書?
蕭六郎翻到最后一頁,看到上面一個大大的璽印,倒抽一口涼氣!
燕國是六國第一強國,可誰能想到數十年前它還只是一個下國呢?
麻風病的治療手段也是從典籍上來的。
如果這本國書是真的,那燕國皇宮里的那本難道是假的?
顧嬌是不知什么國書不國書的,但她可以斷定這本書上的簡體字與高數公式不是這個時空所有的。
莫非,這里還有別的穿越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