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瞎叫什么!誰是你姑姑了!”蘇公公低聲呵斥,“別以為長得有幾分像小侯爺就能來這兒亂認親戚!”
蕭六郎望著停住了腳步的蕭皇后,蕭皇后并未回頭,他的喉頭滑動了一下,艱澀地說道:“阿珩在姑姑寢殿種的小樹苗長高了嗎?”
“我在種樹,我要給姑姑種一棵好大好大的樹!春天到了,樹會開好多好多的花!牡丹花、芍藥花、喇叭花……秋天到了,樹會好多好多果子!棗子、桃子、梨子,還有板栗子!”
“是呀!”
“別人的小樹不可以,阿珩種的樹可以!”
蕭六郎哽咽道:“……阿珩為姑姑種的樹結出棗子、桃子、梨子還有板栗子了嗎?”
是她的阿珩!
怎么會……
尸體她都見到了……
為何他入宮這么多次從來都沒來找過她?
蕭皇后怔怔地朝蕭六郎走過來。
蕭皇后來到蕭六郎的面前,蕭六郎的眼眶一片發紅,卻隱忍著沒讓淚意涌動。
她指尖落在了他右邊的眼下,“這顆淚痣呢?”
蕭皇后含淚哽咽道:“怎么會沒了?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你告訴姑姑!”
這顆痣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沒了,他醒來就躺在一間破舊的客棧,身旁是蕭六郎的大哥蕭肅。
“不要生龍一的氣。”
蕭皇后氣得拿拳頭去捶蕭六郎,眼淚直面:“混賬東西!你不給他求情就不來認我!”
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沒帶幾分力道就是了。
他對禁衛軍道:“皇后有令,這里沒你們的事了,你們可以走了?!?br/>
太子妃慌了。
蕭珩分明是與蕭皇后相認了。
為什么?
就在方才自己還污蔑顧嬌指使龍一,如今顧嬌搖身一變,成了蕭皇后最疼愛的侄兒的妻子,蕭皇后接下來會怎么發落她,她不敢想。
蕭皇后將蕭六郎帶回了坤寧宮。
蕭皇后屏退了下人,拉著蕭六郎坐在她房中說話,窗子大開著,從二人的角度望去能清楚看見蕭六郎……不,應該說是蕭珩幼年時種下的小樹苗。
蕭皇后噗嗤一聲破涕為笑:“你種的橘子真難吃!”
蕭皇后的目光又落在了椅子旁的手杖上:“你的腿又是怎么一回事?是四年前落下的傷勢嗎?”
是救馮林落下的傷。
一場大火,有人因他而死;另一場大一場大火,有人因他而生。
盡管還是洗脫不掉全部的罪孽,但他的余生可以在痛苦中慢慢地償還。
蕭皇后道:“我明白的。雖然不知你為何這么做,但姑姑想,你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等你什么時候愿意告訴姑姑了,再來找姑姑?!?br/>
已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好了,蕭皇后之所以會答應這門親事也是真的以為蕭珩去世了,否則她就是打斷太子的腿也不會允許他和表弟搶未婚妻的。
“多謝姑姑。”
他剛一出坤寧宮,蕭皇后便叫來心腹暗衛:“快去通知我哥哥,就說阿珩還活著!”
蕭皇后義正辭嚴道:“本宮的哥哥幾時做過人?”
這是宣平侯被黑得最慘的一次……
寧王是一定要發落的,但以何等罪名發落就看皇帝的抉擇了。
對外宣稱的動機是為了打擊太子,一個是太子的小舅子,一個是太子的親表弟,怎么看寧王都確實是在動太子身邊的人。
聽說他竟然是死在了寧王的手上,民間討伐聲一片。
“寧王殿下那般高風亮節的人,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歹毒之事?怕不是有人在對付寧王殿下吧?”
“會不會是太子干的?你們想啊,太子娶了小侯爺的未婚妻,如果小侯爺不死,他娶得了溫家小姐嗎?至于說那溫陽,表面是太子妃的哥哥,卻根本不是個東西!殺了他才是替太子妃出氣呢!”
但可以肯定的是,不論民間的輿論如何,皇帝都沒有要赦免寧王的意思。
莊太傅又去了仁壽宮,希望莊太后能命皇帝赦免寧王。
莊太傅冷哼道:“太后不是一直都這么做的嗎?這些年太后與皇帝對著干的事還少了?怎么到了寧王這里太后就不奏效了?”
莊太傅冷聲道:“寧王有帝王之志,亦有帝王之力,臣扶持他有何不可!”
莊太傅畢竟是寧王的親外公,有些事民間不知,他焉能不詳?
莊太后渾不在意地說道:“是又怎樣?”
隨即,他的眸光漸漸變得失望:“太后,你變了。從接近蕭六郎開始,你心里就不再以莊家為重了?!?br/>
“說白了太后就是想對寧王置之不理!”莊太傅冷冷一笑,“我倒是想知道,今日被貶黜的人若是蕭六郎,太后會不會也這般袖手旁觀?”
莊太傅:“……”
莊太傅臨走時,深深地看了莊太后一眼:“希望將來太后不要后悔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切。”
莊太后眸光一凜:“這句話,哀家同樣送給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