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嗚咽,楊橫的尸體在地面上燃燒著,在房間里照出了浮動的光影。破碎的酒壇中酒液還在緩緩的流,火焰剛熄的那只手在黑暗中緩緩顫動著,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觸,即便受了這樣的傷,那書生的目光仍舊冷然而銳利,從頭到尾,沒有變過。
“有的時候,就是這樣……”書生一字一頓,“踏錯一步,你就死了?!?br/>
后半句這是他方才所說的話,楊翼看看周圍,瀕死卻依然被挾持的大兒子,沒了音訊的家里人,就這樣死了的兄弟。這樣的肉票他綁過數十了,從沒遇上過這樣的事情,文弱書生、文弱書生……那目光根本就不是什么文弱書生,他在最自詡亡命的兇徒眼中也沒看見過那種兇戾果決到極點的目光,那只還在發抖的手跟那目光混在一起,這個人不僅對敵人狠,在這時候甚至對自己都是狠辣到了極點。
就像是他在毫無所覺的情況下將一只小白兔綁回了家,僅僅是一個空隙,那只小白兔就露出了獠牙,在他完全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便將他的家里完完全全地肆虐了一番,當他回過頭時,只能看見滿地的血泊與小白兔那變成了血紅的眼睛。
他磨了磨牙關:“二郎——”這喊出來的聲音響徹整個窗屋,在夜空中回蕩著,然而沒有回音,片刻后,他又喊了一聲:“他娘——”聲音穿過去,沒有回應,他紅著眼睛笑了笑,吼出最后的名字:“大郎——”手中放開了弩弓,目光兇戾地望向一旁地面上楊橫的那把鋼刀。
“我剁碎了你……”
咬牙切齒,一字一頓,他便要往那鋼刀走過去,也在這個時候,他看見那邊的鋼釬緩緩地離開了兒子的喉嚨,失去了那只手的固定,他兒子的身體踉蹌搖晃著,或許是因為他方才那聲暴喝,他兒子的意識似乎也有了些微的清醒。視野中,那書生解開了繩子,手在空中揮了一下,將繩索放開。
精神在瞬間,拔升到巔峰。
那書生退后了一步,陡然間一腳用盡全力地踹在了他兒子的背上。
火光搖曳,他的兒子在踉蹌間腳步踏踏踏踏的往這邊沖過來了,視野那頭,書生揮起手,鐵釬揚起在空中。
“呀——”
“啊——”
喊聲之中,書生用盡了最大的力氣,將鐵釬擲出來,楊翼也在陡然間發力,直沖前去,一把將大郎拉向一邊,鐵釬飛舞中在他手上帶出一蓬鮮血來,書生的身影轉眼間近了,手中揮起一只酒壇!
砰——
楊翼躲也不躲將書生撞了出去,酒壇結結實實地砸碎在他的頭上,他刷的一把抹掉酒液,那書生已經被撞在幾米外的柜子上,口中吐血。他此時心中只是殺意,沒有絲毫的遲疑,轟然向前,一拳揮了起來。
書生的右手,探向身后。
“踏錯一步,你就死了……”
砰的一下,楊翼大概遲疑了一瞬間的揮拳轟在了空處,那書生眼中閃過一次得意的笑,幾乎是拼了命的躬起身子,隨后朝著一旁奔跑過去,他取的是門的方向。楊翼這時哪里會讓他跑掉,揮起一只柜子轟然砸過去。那柜子砸在門上散了架,書生也是踉蹌幾步轉了方向,地上那把鋼刀,距離他僅有幾步的距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