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之中首領眾多,雖然此時還未明確排什么天罡地煞,但要說大小,總還是有個概念的。宋江聽了,氣得吼道:“這等**裸的挑撥離間之詞、這等**裸的挑撥離間之詞……我豈會信他!他擺明想離心我與眾位兄弟,我進了祝家莊,必定要活剮此人!”
聽說了劉唐的事情,在場眾人都是勃然大怒,有的當場在沖出去帶兵要繼續攻打。眾人心中其實也有些疑惑戴宗此時的表現,他一貫精明,此時竟然會將這種話當眾說出,然而在戴宗那邊,卻意識到這類話語恐怕已經在營內傳開,他在那邊站了片刻,終于又道:“這人……還帶了一些話,我覺得,公明哥哥、軍師恐怕還是要聽一聽,這些話語極其惡毒,但恐怕……壓不住……”
宋江看了看那俘虜,轉身走向大帳:“那便都進來聽聽,我梁山營內,豈有事情要瞞著眾兄弟!”
在場眾人有的便表示聽不聽都無所謂,有的則跟著宋江進了大帳,各自驚疑。眾人才進來剛剛坐下,陡然有人來報,道祝莊已經將劉唐首級掛在了莊子外墻上,里面還叫了人一齊大喊,倒是有人投誠,送了劉唐首級過去。宋江等人沉默半晌,向那回來的俘虜說道:“他讓你帶什么話,說!”
那俘虜一臉苦澀,看看眾人,片刻后,終于還是說了起來,不片刻,營內的氣氛就已經變了。
“……那個人說,營內反應的每一步,他都已經算好了,讓大家自己去看,是不是這個樣子……所有人都心里有數了,還說,只是兩三天的時間,營地里就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為什么,因為咱們這邊覺得幼稚的那些事情,都是他故意埋的陷阱,他選了個地方,挖坑的是我們自己……他說,這事情完全說明白了,咱們也沒辦法。投誠的人已經有了,只會越來越多……還有,說軍師是……是……”
“住口!”
那邊說得一陣,宋江砰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眾人情知對面說的必然不是什么好話。然而稍稍印證,從六月初五開始的三天里,對方一步一步的設下陷阱,如今梁山軍營的整個中下層頭目恐怕都已經被那些看似幼稚的說法感染到,只要讓他們自己意識到這一點,環顧四周的時候……對方這番言論連營帳里的頭領都覺得無法辯駁。何況是那些人。他們心中的感受,就可想而知了。
“這等大逆之言,可曾、可曾在營地里……”
宋江咬牙切齒地想要詢問,但看看戴宗的表情。就已經明白了。正因為戴宗意識到事情已經在擴散??刂埔惨呀浭峭絼冢趴赡茉试S出現現在的事情:“這次他們放回的大概是最后三十余人,但只有十余人……被控制住。大多數……都是中小頭領手下的親信……”
能夠讓營帳中眾人無法辯駁的言論,這些人聽了,必然也會覺得“可能”有道理,哪怕是這個可能,就算他們心中未曾背叛梁山,也會為了給自己和兄弟留條路,選擇傳個話讓上頭自己判斷。哪怕他們知道這樣不好,也會想著別人會這樣做。在場的人堆這點都清楚,事情根本不可能壓住,甚至于外面的、里面的一些頭領,可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只是誰也不會說出來而已。
吳用坐在那邊,臉色鐵青的沒有開口說話,但若是坐在側面的,就能看見他的一只手一直在抖。確實,誰遇上這種事情都憋屈,憋屈得難受,從六月初五開始,每一步都走在對方的陷阱里,這一邊原本是自詡掌握大局,對方就算用些謀略,也無法翻盤,然而到了今天這一步,當對方的設局真正打擊到自己這邊的根本,意識到那危險時,一切的感覺就都不一樣了。
這樣的陽謀,把所有的事情都攤開給你聽。甚至于在今天這一輪到達了極點,對方就是坐在那邊擺明了說,我就是在挑撥離間你,我就是這么挑撥的,我說的話,可能全都是假的,可你還是得信,你不信,肯定有人信,肯定有人出賣你,因為人家也許就是這樣看你的,因為此時的梁山軍隊跟人是個什么樣子,你們自己清楚,越清楚,越完蛋。
只要能想的人,就落入圈套,而落進去以后,想與不想,就都沒有區別了。
那是無限的死循環。
劉唐的死應該已經傳開,軍營當中不知道有多少的議論,對方的這些話此時恐怕還沒有大范圍的傳開,但不少的頭領恐怕都已經心中有數。吳用按了按額頭,想要說點什么,陡然間,聽見營帳外傳來喝罵與爭吵聲,但隨后倒是沒有吵得太久,有人勸架,雙方大概也保持了克制。這之后,在外面廝殺了一陣的李逵與武松掀開營帳門進來,李逵猶是一身戾氣。宋江按捺住情緒:“怎么了?”
李逵放下板斧不說話,嘴巴動著,武松在旁邊遲疑了片刻:“是樊瑞與項充,他們在找李袞李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