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尚書入宮覲見皇帝。
“微臣,叩見陛下?!?br/>
皇帝坐在書桌后,放下一本批閱過的奏折,又拿起另一本,問道:“邢尚書突然入宮,所為何事?”
皇帝翻開奏折:“何事不能等到早朝?”
話說回來,方才在半路碰到了老祭酒與袁首輔,老祭酒應當沒看清文書里的內容吧?
就算看清了,作為一個老臣也不會將此事宣揚出去。
邢尚書拱手恭敬地說道:“是一樁案子,微臣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在朝堂上說?!?br/>
邢尚書如實答道:“仙樂居的案子?!?br/>
“陛下也知道?!毙仙袝@訝。
皇帝只要對逛青樓沒興趣,那便不會注意它。
邢尚書神色復雜道:“這樁案子牽扯甚廣,與皇室有關?!?br/>
是親王倒還罷了,只怕您心里還不會這么為難。
大年初七,皇帝有印象,那是大軍歸來的日子,也是他再次見到寧安的日子。
皇帝眉頭緊皺。
邢尚書接著道:“但后來微臣經過查證,意外地發現仙樂居的花魁居然沒死,她是假死,找了個替身金蟬脫殼,她真正的目的是接近醫館的顧大夫?!?br/>
“女學隔壁的醫館,叫妙手堂。”邢尚書并不清楚皇帝與顧嬌的關系,為了引起皇帝的足夠重視,他補了一句,“顧大夫是蕭六郎的妻子?!?br/>
其實顧嬌也是定安侯府的千金,只是顧嬌自己從未承認過。
刑部尚書:“行刺?!?br/>
皇帝的神情變得疑惑與凝重起來:“你方才說仙樂居的案子與皇室有關,莫非……是皇室的人指使那個花魁去加害顧大夫的?”
皇帝將認罪書與卷宗拿了過來,他認出了這些是蕭六郎的筆跡。
由他來寫卷宗與認罪書再正常不過。
認罪書上言明了白坤識字不多,故由刑部書令蕭六郎代筆。
皇帝看完后之后,啪的一聲將認罪書拍在了書桌上:“豈有此理!誰審的犯人!”
刑部的刀筆吏一般是由衙門的訟師充任,但訟師不在衙門時也可由刑部尚書指定旁人代任。
若是旁人審的案子,皇帝只怕要重審一二,可邢尚書與蕭六郎都是皇帝一手提拔上來的官員,皇帝對他二人還是頗為信任的。
難道……真是皇室的公主干的?
喚今上皇兄,換言之仙樂居的那位幕后少主是他妹妹。
這三個,無論哪一個都不像是有嫌疑的。
懷慶是癡兒,更沒這能耐了。
信陽確實是個厲害角色,那么多公主里,既無母后庇佑,也無父皇專寵,可她從沒在誰手里吃過虧。
她的確是個有手腕的女人。
邢尚書斗膽問道:“陛下心中可有眉目了?”
皇帝沒好氣地說道:“朕有什么眉目?眉目?你確定不是被兇手給蒙蔽了嗎?”
事情進展到這一步,邢尚書心里基本有個猜測了,只是眼下沒有確鑿的證據。
但他卻不能這么和皇帝說。
“寧安公主,您怎么來了?”
“呃……”
“寧安,進來?!被实壅f道。
寧安公主一手拎著食盒,另一手微微提了提裙裾,邁步進了御書房。
“這是……”寧安公主錯愕地看向邢尚書。
“原來是刑大人?!睂幇补黝h了頷首,“失禮了。”
寧安公主難為情地說道:“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早知皇兄在與大臣商議公務,我就晚些時辰再過來了?!?br/>
皇帝說著,將認罪書與卷宗遞給了寧安公主。
她在看文書時,邢尚書就在不著痕跡地看她。
邢尚書的心底掠過一絲疑惑,寧安公主的臉上沒有半點兒心虛,難道他們猜錯了?
皇帝哼道:“你也覺得荒唐是不是?”
皇帝臉色一沉:“胡說!你怎么可能這么做!依朕看,分明是有人心懷不軌,想要往皇室頭上潑臟水!”
皇帝冷聲道:“兇手在撒謊也不一定,或者,他沒撒謊,但是卻有人冒充皇室公主的身份與他接洽?!?br/>
邢尚書張了張嘴,弱弱抽了口涼氣,道:“在真相大白之前,一切假設都是有可能的。”
她說著,目光再次落在邢尚書的臉上:“請問邢大人,這兩位證人如今身在何處?可否讓她們出堂作證?僅憑一個殺手的一面之詞就斷定仙樂居與皇室有所勾結未免有些武斷了,邢大人覺得呢?”
他定了定神,道:“寧安公主所言極是,只是,這兩位證人如今都無法出堂作證?!?br/>
邢尚書道:“花夕瑤中了藥,得六七日才醒,另一個叫莫千雪的姑娘則是身受重傷,正在醫館進行救治,據蕭書令說,她的情況也不大好?!?br/>
寧安公主若有所思地嘆了口氣:“一個中了藥,一個受了傷,還真是不巧呢。邢大人,她們都是此案的重要證人,你可得一定保護好她們,別讓她們遭人滅口,這樁案子的真相可就永無天日了?!?br/>
寧安公主坦蕩地沖他微微一笑。
……
蕭珩的值房就在邢尚書的值房后,聽到動靜蕭珩放下手中的筆,去了邢尚書的值房:“大人?!?br/>
蕭珩對于這個發展沒有絲毫意外,若是對方連這點手段都沒有,也不至于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蕭珩道:“不是信陽公主。”
“我常去醫館?!笔掔裾f道,“信陽公主幾年前染上心疾,只有顧大夫能治她的病,她的病尚未痊愈,依舊在服用顧大夫給她的藥物,她不會在此時殺了顧大夫?!?br/>
“懷慶公主?”邢尚書果斷搖頭,“總不會真的有人假借皇室公主的名義?”
邢尚書不解:“此話何意?”
蕭珩淡淡地笑了笑,說道:“大人,寧安公主說的對,你可要加派人手,將醫館與刑部大牢都得看緊了,別讓人有機會殺人滅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