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層樓的側屋走出了一個人來。
這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他穿著一身漆黑的長袍,臉上帶著一張漆黑的面巾,頭上還戴著一頂斗笠。
他的整個人都被黑色包裹,僅僅露出了一雙灰色的眼睛,還有一只握著一根金色法杖的枯槁的手。
瑪利亞二世轉身,看向了這個老人。躬身一禮:"大祭司好!"
"尊敬的女王陛下,我看見了你心中的煩惱。"
大祭司走到了書桌旁,將那根金色的法杖靠在了桌上,他沖著瑪利亞二世招了招手:"來,坐吧,我有些事需要告訴你了。"
瑪利亞二世愣了一下,手里的這半部大預言術便是大祭司給他的,但大祭司并沒有教給她任何的東西。
這些年來,她所做出的所有預言。其實都來自于這半部大預言術。
這里面有文字也有圖片,她需要去讀懂那些文字,去揣摩那些圖片的意思。然后冥想,在冥想中去看見那些文字和圖片的關聯,然后再做出所謂的預言。
這大預言術里的文字并不是歐洲的文字,沒有人知道這是一種什么文字,但偏偏瑪利亞二世卻能無師自通的看懂這些文字。
那是在十二年前。
她第一次進入這座小木樓,仿佛受到了冥冥中的神的指引,她從書架的一角拿出了這本早已蒙塵的書,然后便在這小木樓中看了足足三天三夜。
也是從那時候起,她成了別人眼中的大祭司的弟子。
十二年前大祭司就是這身裝扮。而今他依舊是。
只是那雙眼睛里的生機流逝得更多,那雙手也變得如冬日里的枯木一般。
"十六年前,弗朗基展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航海運動。"
瑪利亞二世坐在了大祭司的對面,大祭司似乎回想起了從前,他沉吟片刻又道:
"那年我二十六歲,作為弗朗基教廷最優秀的弟子……當然,當時的教皇閣下也是我的親叔叔,我代表教廷參與了弗朗基歷史上的第一次遠洋。"
"沒有航海圖,也沒有人知道大海的盡頭是何方。"
"我們在茫茫大海上航行了足足一年的時間,歷經了雷霆風暴,也歷經了瘟疫災害……許多人死在了途中,許多人想要放棄,但在我的堅持下,船隊終究繼續向前。"
"我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那樣的堅持,現在想來?;蛟S就是心中的對新大陸的向往。"
"我們一路向北,歷經了難以想象的苦難,在最后終于絕望。我們彈盡糧絕,我們……我們為了活下去,開始吃同伴的尸體。"
瑪利亞二世頓時瞪大了那雙漂亮的藍眼睛,她難以置信的看著大祭司,大祭司的面巾微微動了一下,不知道他是在自嘲一笑還是在深深嘆息。
"出發的時候,我們一共有十六艘船,但在一年之后就僅僅剩下了我所在的最后那一艘。"
"出發的時候十六艘船上一共有兩千三百七二人,一年之后……我所在的那艘船上。還能動的就剩下了三十七人。"
"當又一個同伴倒下……我們三十七人就圍在他的身邊,在等著他咽下最后一口氣……新鮮點的肉會好吃一點……新鮮的血會好喝一點……我依舊記得他那驚恐的面容,也記得他最后說的那句話。"
"他說……不要吃了他。"
"可是。我們還是吃了他。"
"或許是他帶給了我們幸運,第二天,我們見到了陸地……其實那不是陸地,而是一片依舊一眼望不到頭的冰原。"
"能夠站在冰原上也是好的,我們相互攙扶著踏上了那片冰原,我們想方設法的捕獵了冰原上的那些動物。"
"我們終于活了下來。"
"然后……我提議去冰原的那頭看看。于是,我們開始了漫長的跋涉……一走就走了足足百余天。"
"風雪越來越大也就越來越寒冷,我們又有同伴倒下,于是我們決定放棄。"
"可就在我們作出了放棄這一決定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