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大爭之世,列國征伐不休。但近幾年來,沒有哪一場戰爭,有秦楚此次大合戰的烈度大。雙方投入修者近十萬,交戰中心的河谷平原,寸草不存,地陷百里。
而作為失敗一方的天驕人物,尤其他只身打穿函谷關,險些逆轉戰局,被上天入地的追殺也無須怨尤。
只是,這些乞丐,也是莊國的乞丐。莊國竟膽敢暗助暴秦,任其在境內設陣伏殺……這些人就都該死。
但左光烈又翻手將指尖冒出的火星握滅。
“左光烈啊左光烈,這就是你的器量嗎?遷怒于這些根本就沒人在乎的可憐人?”
左光烈喃喃語罷,嘆息一聲,“你們走吧?!?br/>
他負手轉頭,已經把目光投向了如墨染的天空。他的敵人在那里,那些隱在暗處、如群狼迫近的強者,才是他左光烈要殺的人!
乞丐們如蒙大赦,起身就跑。唯有最先回話的那個乞丐對著破觀內猶疑了片刻,但旁邊的同伴狠狠把他拉了個趔趄:“你想死嗎?”
沒有人想死,哪怕是乞丐。
或者說,正是因為不想死,乞丐才之所以成為乞丐。
茍且,是為偷生。
天象變易帶給乞丐們的恐懼是難以言述的。他們罔顧饑寒交迫的身體,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拼命跑開。
左光烈沒有轉移視線,但劍眉微微揚起,“不帶走你們的同伴嗎?”
在他靈識洞察的范圍里,沒有秘密。
道觀中木塑神像早已不見,或者是被乞丐們作為柴火燒了。但供桌下此刻還躺著一個生機微弱的乞兒,一動不動,大概已是數著日子等死了,但卻還未死去。這就是先前那乞丐猶疑的原因。
乞丐們忙著逃命,不帶累贅也算人之常情。但左光烈卻無法漠視。
“同伴”這個詞,對他來說太珍貴。若不是同伴并肩搏殺,他如何能闖出那片修羅殺場?若不是同伴浴血斷后,他何以能完成驚世之行?即使今天就將戛然而止——他很清楚自己幾近油盡燈枯的身體——但他不會忘記,是什么讓他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