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師反應極快,幾乎是在狂風驟起的同時,就引動了石柱所結的大陣。
是販夫走卒,是書生豪俠。
四十九根石柱,齊放熾白之光。
這熾光暴烈,卻不讓人感到炙熱,反而只有無盡的森冷。
天地如囚籠,鎖神鎖鬼不得出!
轟隆??!
鄭肥李瘦剛被丟出洞外,亂石谷的天然大陣,就已經被啟動。
卦師回望一眼洞外之陣,便知鄭老三李老四已經指望不上。只是他在進窟之前,明明也在亂石谷中做了手腳,此時卻完全反應不過來。在對這座天然大陣的爭奪中,他無疑落在下風!
而盤坐半空的余北斗,瞧著這洞內之陣,也皺起了眉頭:“天地如籠?祭血鎖命之陣?”
這話顯然激怒了卦師,他恨聲道:“你若是對的,何以天下無立身之地,何以世間再不傳命占之術,何以像狗一樣被人趕出臨淄!?”
余北斗并不說話,只移動劍指,遙遙點向卦師。
這個幽暗洞窟的穹頂,霎時間出現點點閃爍繁星。
這“晃動”持續得極短暫,幾乎難以察覺。但是當它穩定下來之時,卦師赫然發現,他已經身在陣中!
可卻連他,也一并鎖了起來!
在此等情況之下,祭血鎖命陣的許多殺招都不能使用……
卦師二話不說,舉起左手的石質祭臺,便向余北斗砸去。
小巧的石質祭臺,內中自有天地,有誦經聲、有叫賣聲、有啼哭聲、有怒吼聲……萬般人聲混如潮,世間百態在其中。
而余北斗一直捏著印決的左手,此刻五指舒展開來,猛地翻轉。
卦師手里的那石質祭臺,明明是砸向余北斗,但卻落在了相反的方向,越是用力,越是拉遠。
這種顛倒的錯位感讓人心生煩惡,頭暈目眩。
卦師左手掙扎著將那石質祭臺往回掰,右手曲起四指,只以食指豎直,食指指尖在眉心一劃,拉出一條兩寸長的血線來,獰聲道:“你以為你能算盡一切?未必事事能如你意!”
血圓之中,一道黃色的線如靈蛇游出,扭曲著分割此圓。而后又在左下右上的對稱位置,出現了兩個幽黑色的圓點……
不,不對。
因為余北斗的左手,不知何時已經按上了他的額頭。
物換星移,神乎其技!
“你竟然還演出了太極血圖……”余北斗的聲音愈發淡漠了:“泥足深陷,已有萬死之罪!
“沐猴而冠卻自詡正義,只言片語便定人罪!”他面容猙獰地看著余北斗:“你個老不死的!以為你是誰???”
那樸素簡單的文士服,此時與他極不相襯。
咔嚓。
其用力竟如此!
他的憤怒,他的痛苦,他的仇恨,都如此清晰,且如此深刻。
“我是誰?”余北斗卻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他,淡聲道:“我是余北斗,上承先命,后絕來途。命占之術,當自我而終?!?br/>
明明是卦師布下的祭血鎖命陣,余北斗倒像是成了此間主人,一派從容。指東打西,輕松壓制卦師,還要順手給血魔一下。
那方石質祭臺,就此停在他的面門前,不得再進。俄而,竟像是被什么力量所侵蝕,碎為石粉,被風吹走。
他睜眼即流淚,流的是血淚。
“桀桀桀……”
余北斗既然要追溯源頭,最大程度消滅《滅情絕欲血魔功》,血魔也自然能從源頭索取更多力量,這是他之所以能夠對抗余北斗的本錢。余北斗一分出力量來對付卦師,他便迅速恢復了自由。只是他也并非混沌只剩本能,之所以還故意偽裝,只為了等卦師消耗余北斗更多力量。
唯殺而已。
余北斗面色不改,從容并劍指自面門前劃過,一條血蛇直接被剖開切碎。
這一手血淚化血蛇,瞧來并不煊赫。甚至遠不如卦師鼓搗出的種種聲勢。但它的可怕,完全能夠在余北斗身上體現清晰。
此時此刻,余北斗的眼睛、鼻孔、嘴唇、耳朵,全都流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