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壤之間各自拉開一條弧形軌跡的璀璨劍光,來到與天幕大門差不多高度的,只是還隔著數萬里之遙,劍光驟然懸停,剎那之間現出兩個身形,一個頭別玉簪,青衫長褂,一個黃帽青鞋,手持行山杖。
一位相貌清癯的儒衫老者撫須而笑,“不得不承認,只說趕路一事,還是他們劍仙更瀟灑些,劍光一閃,風馳電掣,天地無拘,看著就給人一種不拖泥帶水的爽利。”
這兩位負責坐鎮五彩天下天幕的文廟陪祀圣賢,一位是禮記學宮的首任大祭酒,一位開創了河上書院。
等到見著了那位故地重游再折返此地的年輕隱官,兩位老人都有些笑意。先前陳平安通過桐葉洲那處天幕大門,來到五彩天下,文圣一脈的關門弟子,去勢匆匆,著急趕路,雙方當時就沒有過多客套。
陳平安的師兄茅小冬,如今是禮記學宮的司業,如今擔任桐葉洲五溪書院副山長的君子王宰,其恩師便是禮記學宮的當代大祭酒,王宰曾經來過這處天幕,在老人這邊,言語之中,對那位年輕隱官毫不掩飾自己的認可和推崇。而河上書院與南婆娑洲的山麓書院,都屬于亞圣一脈的頂梁柱,而老人跟陳淳安既是同一文脈的讀書人,雙方更是相交莫逆的摯友,早年陳平安曾經帶著大劍仙陸芝,聯手醇儒陳淳安,在海上圍剿了一頭隱藏極深的飛升境大妖,陳淳安曾經私底下找到過老人,說不曾想自己還能了卻一樁不小的心愿。
臨近大門處,小陌再次身形變化成雪白蜘蛛,待在公子肩頭。
陳平安與那兩位老人作揖行禮,兩位文廟陪祀圣賢亦是作揖還禮。
雙方聊了些五彩天下的山水近況,陳平安就打算告辭離去,通過那道大門重返桐葉洲。
陳平安無奈道:“群玉兄閑是真的閑。”
這位正人君子,名顧曠,字群玉。
疊嶂與陳三秋選擇一起游歷浩然天下,既沒有跟隨飛升城來到五彩天下,也沒有像晏胖子、董畫符那樣跟隨倒懸山去往青冥天下,陳熙是希望陳三秋能夠在浩然天下這邊安心求學,以陳三秋的那把飛劍的神通,說不定將來可以煉出個本命字。而疊嶂便是奔著顧曠而來,但是因為沒有料到顧曠會擔任五彩天下的記錄官,故而雙方這么多年,始終未能見面。
陳平安搖頭道:“我不幫忙跑這個腿,還是群玉兄自己留著吧。欠飛升城的這個人情,哪有這么容易償還的?至于大驪朝廷的那座仿白玉京,如今已經用不著這把‘浩然氣’長劍了。”
如果不出意外,顧曠離開此地后,多半會擔任某座書院的副山長。
與劉羨陽一起游歷劍氣長城的那撥儒家子弟,其中有身為醇儒陳氏子弟的賢人陳是,以及婆娑洲山麓書院的君子秦正修。
為陳平安打開那道大門后,一位姓姜的老夫子抖了抖袖子,從里邊摔出十數人,紛紛站定后,都有些暈頭轉向,這些年被拘押在袖里乾坤中,各有山水道場,類似書齋,屋子里除了書就是書,再無別物。
老夫子笑著解釋道:“是禮圣的意思,勞煩隱官帶回他們家鄉?!?br/>
在陳平安這邊和顏悅色,等到老夫子望向那些犯禁的十二人,可就沒什么好臉色了,“這些年閉門讀書,翻了不少圣賢書,你們就算是半個讀書人了,我們文廟剛好是個管讀書人的地方,返鄉以后,好好做人,將功補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