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襲志對隴西李氏的近況并不很關心。
他家居于山南已有數代,與關西李氏行的有些遠了,此次北來,隴西李氏竟然還記得有他這么一個子孫,讓他也稍有驚訝。
當然了,想想也就明白了,他在梁國任職工部尚書,自然備受關注……
只是他與身負重任的高士廉不同,他并不是很需要隴西李氏的幫助,所以隴西李氏的興衰跟他也沒太大關系。
李道興能來探望他一下,那是情分,不來呢,那也是本分……
當然,李道興能來探看于他,帶來的好處也顯而易見,能讓他吃上一頓豐盛的酒菜,晚上歇息的時候能睡的暖暖和和,再有就是知道唐廷對待降人的態度。
“大兄讓俺轉告叔父,只要叔父不求他去,在長安安心待個一年半載的,之后必受重用,在長安期間,叔父可能會任職戶部,太常,匠作等處,官職肯定不如以前顯貴,叔父千萬莫要怨怪……
當然,叔父性情如此豁達,想來也不會如那些人般斤斤計較,看來是侄兒們多慮了?!?br/>
醉醺醺的李襲志哈哈大笑,拍打著桌子便道:“瀉水置平地,各自東南西北流。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嘆復坐愁?酌酒以自寬,舉杯斷絕歌路難。心非木石豈無感?吞聲躑躅不敢言。”
南人喜歡以詩詞遣懷,尤其是在酒后,若不歌上幾句,就渾身不舒坦,可惜此間無人應答。
李道興只傻呵呵的拍巴掌,緊著給叔父斟酒布菜,卻不會去理解李襲志感嘆世情以及自身處境的情懷。
當然了,李襲志作為正經的門閥中人,卻不會像鮑明遠那般感慨門閥之弊,自傷于身世,李襲志只是覺得進了長安便如入牢籠,以后說話都要小心些了。
至于李道興能不能應和兩句他也并不在意,敲著桌子又歌道:“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辭鳳闕,鐵騎繞龍城。雪暗凋旗畫,風多雜鼓聲。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
唉,當今天子文武雙全,也不知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物?”
說到皇帝,李道興即便飲了許多,還是立即警覺了起來,下意識的四下瞅瞅,聲音也放的低了。
“叔父快莫如此,兄長說了,至尊器量恢弘,選賢任能,極有分寸,明君之相漸顯,吾等只需戮力前行,不可計較太多,不然……取死之道也?!?br/>
李襲志笑笑,心說這是一句廢話,若非明君,咱們怎會有今日之困?不過從侄兒的戰戰兢兢,背后都不敢說上一句壞話的態度上可以看的出來。
之前大家在江陵城中的議論怕是頗有出入,關西大局早定,可不是一副內里不安,立足未穩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