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不是沒想過有一天他的秘密會暴露,畢竟以往許多次要命的經歷里在他的身邊都多少算有目擊者的,白帝城下與龍王搏斗那一次,諾諾雖然被諾頓偷襲重傷瀕死了,但后來看她的反應總覺得在那種深度昏迷的情況下也察覺了些端倪。
北亰尼伯龍根就更不說了,師兄雖然當時重傷失明了,但壓根是沒昏過去的,這意味著他的聽覺和思維還在線,自己那時候沖回去宰了“海拉”,估計師兄也早有察覺只是一直沒說罷了。
最后是紅井...
路明非臉皮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他難過的事情,痛苦在眼角中流逝,但這情緒還是被林年捕捉到了,凝視著這個看起來長大了的男孩,默然地思考著什么。
“你...在說什么莫名其妙的東西,干掉龍王?我?”路明非快速地隱藏住了情緒。
他止不住地在腦海中回憶起那些漫長而悲傷的往事,只是在現實里,那些涌上心頭的記憶結成泡沫又碎掉不過只是一瞬之間的事情。
只是這一瞬,在特定的人眼中也足夠漫長了,透過他的眼睛,林年仿佛見到了一個孤獨坐在電影院中央的背影,他在那獨屬于記憶的影院中看了一場很長、很長的電影,熒幕的光和影照在他的身上,側臉有著些許模糊的劃痕。
“不是你,難道是我???”林年輕聲說,他驗證了自己的想法,“只有神秘才能解讀神秘,能殺掉龍王的只有比龍王還要可怕的東西,你恰好就是這樣的東西?!?br/>
“你罵誰是東西呢,我,我才不是東西?!甭访鞣鞘帜_都有些不自在了,對桌的人凝望自己的那雙黃金瞳是何其的堅定而可怖,仿佛看透了他這些年不斷包裹的外殼,直指他靈魂深處的就連他都尚未觸及,也不曾敢去觸碰的東西。
“看起來你真的遇到了很多事情?!绷帜昕粗访鞣堑哪虞p輕嘆了口氣,“起碼你不是我熟悉的那個路明非...你在怕什么?有什么東西是比失去你珍重的一切還要可怕的?”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甭访鞣亲罱K還是選擇了自閉,即使對方像是魔鬼一樣洞悉了他的某些秘密,但只要他不認賬,對方就不能拿他怎么樣。
...這家伙總不能忽然冒一句:“桀桀桀,路明非,你也不想卡塞爾學院知道你的秘密吧?”
路明非忍不住還是擔憂地看了一眼林年,又帥又俊,好像自己也不吃虧。
“總覺得你腦子又跑偏了?!绷帜曜⒁獾搅寺访鞣堑男⊙凵?,再度嘆氣,“能跟我說說你們這邊世界的歷史走向嗎?”
“什么叫‘你們這邊的世界’?”路明非注意到了林年奇怪的用詞。
林年想了想,之前怎么向楚子航解釋的,就同樣向路明非解釋了一遍。
“大哥你來真的?平行時空?孤獨的觀察者?你走錯石頭門的片場了吧!”路明非和林年想的一樣,直接腦子一歪就轉到那部膾炙人口的平行時空動漫神作上了,和路明非解釋起來算是比向楚子航解釋容易得多,因為這小子向來都是這些雜七雜八的知識入腦過多。
“所以你信嗎?”和路明非聊天,林年其實就少了很多包袱,不管是什么情況,和哪個版本的路明非聊天,總是會讓他放松許多。
“我當然信...個卵子,大哥你秀逗了?”路明非越來越覺得面前這人是精神病院跑出來的,最近不就流行這種風格的人設嗎?瘋批中二帥哥,兼具美強慘于一體,放在乙游里能賣爆。
“你腦子里寄居了另外的一個靈魂,或者說別的什么東西,雖然我沒和他打過照面,但他的名字應該是叫路鳴澤?!绷帜晏贮c了點自己的腦袋。
他直接上大招了,這個情報也是他才從真人秀問答節目上得到的,解釋了很多以前不能解釋的事。
這句話說出口后,路明非肉眼可見的慌了起來,甚至沒克制得住自己的動作,起身往后退的時候撞歪了屁股下的椅子,直到椅子頂住后面的樓梯扶手,把他卡死在了桌子和椅子中間才以一個怪異扭曲的姿勢向后傾斜著望著林年。
他眼中的驚懼比之前林年爆出龍王是死在他手里時還要更甚。
如果說龍王的死因是有心人經過調查后,就能通過推算排除的方式得出真相,這還算得上是合理,路明非這么久以來也算到過會有這種情況發生。但現在直接爆出“路鳴澤”這個名字來,這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路鳴澤”的存在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的立足之本。
就算是遇見龍王,路明非雖然怕,但從來都沒有絕望過,因為他有著腦子里寄居的“魔鬼”這張底牌,“魔鬼”能做到任何事情,他就像是超然一切之上的BUG一樣,就像那些網絡小說里主角的“系統”,是一個凌駕于規則上的東西,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可當這張底牌被人堂而皇之地揭開時,從路明非心底爆起的就是強烈的不安和恐懼!
“你——你是誰?”路明非嚇得黃金瞳都點燃了,尼伯龍根計劃總給他帶來了一些改變,隨著情緒刺激而出的黃金瞳便是其一,但那閃爍不定的瞳眸輝光嚇嚇普通人還行,面對面前這個男人,恐怕給夜間小解時當照明燈都嫌暗了。
“那個‘路鳴澤’對你來說就像是掌握著力量鑰匙的守門人一樣的角色,你的‘月蝕’應該就是他提供的,但這邊世界的你似乎沒有看人肩膀的習慣,所以我默認在這邊你的權柄有所不同...或許會比我認識的那個路明非更弱一些,但應該弱不到哪里去,畢竟你身上有血統精煉和類龍化改造的氣味...尼伯龍根計劃嗎?的確,排除我之外,你就是最合適的那個人選?!绷帜甑囊暰€像是解剖刀一樣將路明非切得明明白白,“這樣的你的確有殺死龍王的可能...但還不夠,你應該還有更多的底牌,卻不能隨意地使用,起碼代價很大,用一次會燒生命上限的那種,這也導致你不敢輕易地暴露自己弒殺龍王的事實?!?br/>
林年每多說一句話,路明非汗水就越多一層。
“你在擔心,擔心這份力量的正體不明,看起來那一個‘路鳴澤’也是一個不愿意對你多說真相的謎語人,你怕他,但卻依賴他,在你的眼中他幾乎無所不能,但就是因為這種無所不能,所以你很恐懼,恐懼他纏上你的理由——你無法找到這個理由,所以手握著終極的力量卻不敢暴露,那些榮譽你也被迫丟掉,因為你害怕一旦自己暴露,秘黨得知你的秘密后,會用你在乎的事物來脅迫你,讓你成為他們所控制的死士,去強行和那些麻煩的東西拼干最后一滴血——倒是和‘月’的處境有些相同,也和我的處境有點一樣,事實證明你的選擇沒有錯?!?br/>
林年搖了搖頭,有些感慨。
該說不愧是路明非嗎?宰了龍王這種功績居然都能憋下來推諉給別人去授勛,但也正是因為路明非能做得出這種夸張的事情,才導致他沒有陷入林年和李獲月那樣的窘境,被無數的惡意盯上,被無數暗箭瞄準,每天過得比狗都還要累,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智慧。
“坐回來,我又不跟你動手,你那么怕干什么?”林年瞅著跟見到蟑螂老鼠的女生一樣盯著自己的路明非有些無奈和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