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像是一個等著赴死的模樣。
對一切,都極為安心——簡直,像是知道自己有什么重要的底牌,有恃無恐!
這一瞬,我忽然想起來,那一年夏天,我剛上一年級,有一堂體育課,有個手拉手轉圈的內容。
有個跟我一樣,住在商店街的小孩兒說,李北斗沒爹沒娘,是個野孩子,野孩子都是吃垃圾長大的,千萬摸他,我媽說,靠近太臟的東西,會生病的。
其他小孩兒一聽,都怕的要命,躲在了一邊。
不玩兒就不玩兒,我也不大在意,習慣了。
轉身要走,那個小孩兒見我好欺負,大聲說:“還有他們家那個老頭兒,不光臟,還天天騙人,是個老騙……”
那個“子”沒說完,我一拳把他門牙砸下來了。
熱鬧的操場上,鴉雀無聲,那個小孩兒愣了半天,抹了一把嘴,發現一手血,眨巴了眨巴眼睛,這才扯著嗓子嚎叫了起來。
是高老師來了,給人說了半天的好話,嘴皮子都磨薄了。
我看見高老師流了一臉的汗,掏出了一把毛票遞給對方家長,那些錢有零有整,都是舊的。
對方劈手搶過來:“沒錢還學人家打架?”
高老師賠笑,我看著他被汗水洇濕的舊T恤,就下定了決心。
我再也不讓高老師為了我,跟人點頭哈腰。
等我長大了,我要護著高老師,跟高老師這個時候護著我一樣。
當然,那不是最后一次驚動高老師。
我老在想,我爹要是高老師那樣就好了。
現在,是面無表情,可眼睛底下,是不為人知的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