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赫蒂的話,高文沒有絲毫意外,因為一切都是他早有所料的。
突然死而復生,突然回歸南境,突然建立開拓領,突然開始向外輸出廉價的“次級煉金藥劑”和魔導機械……高文·塞西爾這個名字本(身shēn)就是個吸引眼球的招牌,再加上這一連串的事件,南境的大小貴族們不可能不對這片正在飛快變化的土地產生好奇。
當代的安蘇貴族是遲鈍緩慢的,當高文剛剛開始開拓建設的時候,大部分南境貴族其實壓根就沒反應過來,大概在他們的概念里,八百人跑到黑暗山脈腳下開拓求生就是自尋死路,哪怕活下來了,要想做到自給自足恐怕都得好幾年的功夫,而在此之前整個開拓領或許還需要王室供養著,所以他們一開始并沒有對這里投注太多的精力——
沒有任何人能想象到這八百人在高文·塞西爾的帶領下究竟是怎么站穩了腳跟,也沒人能想象到這片土地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竟然已經暴增到了上萬人口,建起了城鎮,有了穩定的糧食基礎,甚至開始對外輸出產品、攫取利益,遲鈍的南境貴族們大概是在塞西爾領的商隊紛紛涌入自己領地的時候才悚然驚覺事態的變化,他們一睜眼,就看到打著塞西爾商會名號的商人已經遍布整個南方地區,這時候他們才慢吞吞地采取了行動。
好吧,相對于現行貴族制度,各地貴族的反應其實已經相當敏捷了,但在高文看來,他們仍然有夠慢的。
高文認真聽完了赫蒂的報告,而后者在說完之后才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先祖,您怎么提前知道冬季趕來投奔的流民里面會有一大批人是各地貴族派來的探子?”
高文淡淡地說道:“很簡單,他們能活著走到塞西爾領,這就是最大的可疑之處?!?br/>
赫蒂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高文的意思。
現在是安蘇的冬天,而南境則是安蘇最荒涼的地方,這里的曠野遠比中部地區更加危險、更加廣闊,尤其對于(身shēn)處黑暗山脈腳下的塞西爾來說,周圍的交通狀況更是惡劣。
在這種(情qíng)況下,食物匱乏、缺少保暖衣物、體質虛弱、沒有交通工具的流民是怎么走到塞西爾領的?
雖然說起來殘酷,然而事實就是:真正的流民要么不會向塞西爾領遷移,要么會死在遷移的路上。
想到這里,赫蒂只能嘆息著微微搖頭,高文則順口問了她一句:“排查起來沒有鬧出太大動靜吧?”
領地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是嚴重缺乏人口的,吸引外來人口將是個長期方針,所以即便知道流民中會有一些“不單純”的家伙,高文也不希望這種排查工作鬧的太大,一旦鬧得人心惶惶,非但外來者會忌憚,甚至那些近期加入領地的新移民也會出現不穩,這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赫蒂聽到這個問題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搖搖頭:“沒什么動靜,事實上把那些家伙揪出來簡直太容易了。您推行的人口登記制度和居民劃區管理制度對那些家伙可是個新事物,他們恐怕壓根沒想過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人都會有自己的(身shēn)份、名字和登記資料,甚至不用政務廳詳細排查,他們自己就都暴露了。另外,按照您一開始的吩咐,除了在傳遞(情qíng)報或者試圖混過關卡時被當場抓獲的,剩下被鎖定的探子我們都還沒有驚動,只是監視著?!?br/>
塞西爾領有著這個時代貴族領地前所未有的人口管理體系,不管是出入境登記還是居民戶籍、社區管理都非常人所能想象,然而那些試圖滲透的探子們卻完全不知道這點——他們有的妄圖假裝民工直接混進每天從城外返回的施工隊里,結果在工人們排隊交工牌領飯票的時候傻了眼,有的僥幸混入城中試圖偽裝成流浪漢,結果被各個街區的治安隊員直接帶走,而大部分假裝成流民在碼頭、城門之類關口試圖蒙混過關的……他們大概這輩子都沒想到會有哪個貴族竟然要專門登記每一個“((賤jiàn)jiàn)民”的姓名年齡來歷和職業技能,而且“((賤jiàn)jiàn)民”入城之前還得在隔離營地里接受觀察教育,差不多八成的探子都是在這個過程中露餡的。
當然,也有不少幸運和聰明的家伙通過了層層考驗,不管用什么方法總而言之是成功混進了城里,只不過他們想象的進城之后的行動是“(身shēn)為流民的自己不會被貴族老爺關注,多半會被一腳踢到(陰yīn)溝里自生自滅,然后就趁著沒人管的狀況下四處活動收集(情qíng)報,順便在當地痞子混混中發展勢力”,但實際上的展開是他們被登記了一大堆資料便成了個光榮的塞西爾建設工人,出入有工牌干活有工號,住集體宿舍吃集體食堂,等他們想起來自己其實是個探子的時候已經在工地上搬了好幾天的磚了……
高文聽著赫蒂匯報的、在排查過程中發現的各種(情qíng)況,甚至對那些探子有了點點同(情qíng)。
赫蒂更是全程帶著笑意,匯報完之后還忍不住感嘆了一句:“先祖,您設計的這些人員管理方式真是天才之舉——雖然需要一些人力才能運行維持,但只要有這些制度,根本沒有任何別有用心的家伙可以混到領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