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瑪爾點了點頭,來到那株守護者古樹的腳下,他看到這位森林的守護者似乎正陷入短暫的昏睡,它的樹冠在風中抽搐、搖晃,斑駁古老的樹皮上遍布著觸目驚心的傷痕,從樹干中流淌出來的汁液已經在火與煙的炙烤中凝結、干枯,而畸變體污濁的力量在那些傷口中留下了無法愈合的腐蝕痕跡。
這可敬的守護者究竟幫助防線上的人類和精靈們抵擋了多少次致命的襲擊?
守護者古樹,這是位于剛鐸廢土南部的高嶺王國用于抵御廢土侵蝕的主力,這些依靠德魯伊法術制造出來的永久型樹人衛士最初是由白銀精靈從遙遠的南部離島帶到了洛倫大陸上,并種在了高嶺王國的北部邊境,經過七個世紀的增長,它們在這道漫長的邊境線上蔚然成林——卻在今天遭遇了沉重的打擊。
面對廣闊的剛鐸廢土,每一個邊境國家都有著自己抵御廢土的倚仗,舊安蘇擁有天然的黑暗山脈和塞西爾防線,提豐擁有邊境沼澤水系以及強大的魔法師團、國立騎士團,奧古雷部族國擁有得天獨厚的群山屏障和驍勇善戰的獸族高山勇士,而高嶺王國…嶺王國……這個國家與剛鐸廢土之間原先只有一片開闊的平原和平緩的丘陵,在沒有天險可依的情況下,他們對抗廢土的倚仗便只有這些由精靈們種下的守護者古樹,以及邊境戰士們一代又一代的血肉之軀。
咔拉……咔拉……
木質結構摩擦的聲音突然傳來,陷入短暫休眠的守護者古樹似乎感知到了洛瑪爾氣息的靠近,這位古老而可敬的魔法守護者蘇醒過來,它的樹冠要晃著,樹皮上半部分的溝壑仿佛一張皺紋遍布的蒼老面孔般轉向一旁的游俠將軍,一種只有精靈才能聽懂的震顫聲從焦枯的枝葉間傳入了洛瑪爾耳中:“需要我去戰斗?將軍?”
“你需要休息,”洛瑪爾慢慢說道,“我們已經暫時肅清了這附近的敵人。”
“敵人……還很多……”古樹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它們在森林中蔓延……它們已經失了神志,卻像瘟疫一樣擴散的更廣,我的兄弟姐妹們……有很多都已經不再發出聲音,將軍,我聞到森林在燃燒,那些瘟疫點燃了有毒的邪能烈焰,炙烤著我的手足同胞……”
洛瑪爾語氣平淡而冰冷:“我們會‘凈化’這些瘟疫,那些怪物會化為泥漿,成為你的兄弟姐妹們來年的養分。”
“凈化……很好,但它們不是好養分……”古樹呢喃著,聲音愈發低沉,“它們……味道作嘔,尚不如泥土……”
古樹慢慢說著,這已經在邊境上扎根了數百年的守護者似乎已經在漫長的生命中積累了相當的智慧,它似乎想用自己的幽默逗笑旁邊的將軍,然而洛瑪爾卻露不出絲毫的笑容,他只是默默地注視著那古樹一點點垂下枝條,看著它的樹皮和根須如真正的植物般僵硬、靜止,流淌在它體內的魔力終于漸漸消散了,它徹底安靜下來,不再發出任何屬于“靈智”的聲音。
風從遠方吹來,守護者古樹干枯的枝葉在空中抖動,發出一串嘩嘩的聲響,它死去了,扎根在這片它守護了七百年的土地上,以挺拔站立的姿態,死在這個陽光衰微的黎明。
洛瑪爾長久地注視著死去的守護者,旁邊的一名精靈游俠輕聲說道:“它還是當年女王和薇蘭妮亞大師親手種下的……”
洛瑪爾沒有說話,他只是輕輕吸了口氣,將手放在古樹那干枯斑駁、傷痕累累的樹干上,他想要與這位戰友做一個簡短的告別,然后去組織戰士們投入下一場戰斗,但就在這時,某種難以描述的“悸動”感卻突然涌上心頭,讓他的動作下意識停頓了一秒。
無形的風在這一秒鐘內吹過整片森林,無形的力量拂過了森林防線中的每一寸土地。
旁邊的游俠們似乎也感應到了什么,他們錯愕地抬起頭,嘗試尋找風的來源,卻只看到周圍所有的樹冠都在風中沙沙作響,林中所有的植物都在迎合著風的力量,這片本來正在緩慢步入死亡的森林好像瞬間復蘇了過來,連空氣中彌漫的污濁刺鼻氣息也仿佛在漸漸消散。
心中一動,洛瑪爾下意識地看向剛剛死去的守護者古樹,竟看到后者的表皮間悄然無聲地滋長出了些許嫩芽,本已徹底枯死僵硬的枝丫也在風中重新變得柔軟起來,他又錯愕地看向遠方林海的方向,看到綠意波濤在層層鼓動——下一秒,一個他很熟悉的、此刻聽來卻格外充滿威儀的聲音便在無數古樹共同發出的共鳴聲中響徹了整片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