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才剛剛入夜,距離新虎宮不遠的院落間火光繚亂,一隊隊的衛士手持火把、刀槍在附近的街道、院子里來來去去。
“天刀”譚正走進院子里,有些意外地與已經身處這邊的王難陀見了禮,隨后更加恭敬地沖著里頭院落出來的那道身影拱手:“圣教主,您來了?!?br/>
“哦,譚正啊?!睆睦镱^出來的正是體型龐大的林宗吾,“來得不慢,看來外界說你挺照顧這個侄子,所言不虛?!?br/>
譚正微微躬身:“當年與李若缺論拳,于我刀道大有裨益,倒是圣教主怎么……”
“正好遇上了這場打斗,因此從那邊趕過來?!绷肿谖嵝α诵?,“我過來時,那刺客便逃了,但觀其身法,再問了問彥峰與他交手的經過,很像是當年的吞云和尚。呵呵,沒了那身鐵甲的牽累,周侗追不上,我也沒追上。”
說到這里,林宗吾頓了頓,隨后才道:“哦,彥峰沒什么事,吞云出手刺殺,有心算無心,他只受了些小傷,算是命大了……你且進去看看他吧,年輕人,有點挫折是好事,我看他將來會有一番成就。?!?br/>
得了林宗吾的這番批語,譚正便拱手告辭朝里去。這里頭又有兩重院落,最里頭的院子帶著竹林與山石,此時有不少竹子傾倒在地,一些是被刀鋒斬斷的,一些則是被棍棒打折,顯然經歷了一番激烈的打斗。李彥鋒赤著上半身坐在有假山的池塘邊,上半身已經包好了繃帶,看起來傷在肩膀或是背上。
年輕人有點挫折是好事,但最近這段時間,猴王在江寧這里經歷的挫折未免有些多了。
事情的發端由那次金街的廝殺開始,吞云和尚殺了劉光世的使節古安河,隨后導致長街上一片大亂,李彥鋒起初在長街上大顯身手,后來卻不知道發現了什么可疑人物,一路追去,廝殺過后傷勢不重,卻也頗為狼狽。
他隨后借著金街的事情向孟著桃發飆,許昭南不得已出來當和事佬,向李彥鋒許下大量補償,而在古安河死后,他成為劉光世使團之中的實權副使,倒是得到了最大的好處。
只是事情沒過幾天,孟著桃于一場聚會當中主動向李彥鋒約戰。此時李彥鋒不過三十余歲,一身猴拳功夫據說青出于藍,面對肩上仍舊有傷的孟著桃,自然不打算退卻,結果在雙方僅僅比試拳腳的前提下,被對方打得當場吐血認負,這便是第二次受傷。
又過得幾日,參與到時寶豐次子時維揚遇刺的事件當中,據說當場遇上了西南來的高手,雙方互毆,結果被對方打得鼻青臉腫,雖然說起來他也成功將對方逼退,但在更多的訊息中,據說那人擅長的是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這場互毆便很難說是他占到了便宜。這是第三次受傷。
此后便到了九月十六這日的傍晚,看來是吞云和尚突然殺來,李彥鋒也算是反應迅速,揮棒還擊,隨后正在附近的林宗吾呼嘯趕來,吞云遠飚離去,如此一場刺殺又以李彥鋒輕傷告終。
綠林人刀口舔血,比武受傷本是常事,然而李彥鋒畢竟與普通綠林武者不同,他家學淵源天分也高,更是已然有了一定成就的亂世諸侯,無論武藝與智力,都算得上是這亂世中的風云人物,也是因此,這次來到江寧的摩尼教年青一代中,譚正對他最為重視。
但誰知道也不知道這是犯了什么太歲,短短二十天的時間內,連續被打了四次——如今的江寧城內,能打得過李彥鋒的綠林高手,本已經算得上是這場游戲最頂層的一撥人,如他譚正一般,輕易是不該出手的,然而——他每次受傷還都是如此的莫名其妙,令得譚正此時看了,覺得心情有些復雜。
當然,這些心情,眼下是不可能說出口的,有人點背而已,他人生閱歷豐富,也不是沒見過。例如不死衛當中,就有個以前跟過他的副隊長,最近聽說被人兩次打爛了鼻子,天天敷藥,很是凄慘。那又能怎么樣?你鼻子第一次受了傷,再遇上敵人,人家當成是弱點照著打,聽起來很惡劣,實際上也算是打斗中的人之常情。
撇開腦海中這點無聊的思緒,他靠近竹林的邊緣看了片刻,隨后便也發現了刀、棍之外第三種武器造成的破壞。
“流云鐵袖……這看起來確像是吞云和尚的功夫,他是袖里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