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之后,趙宋官家的龍纛突然西向入關,當即便震動了整個天下。
須知道,在這之前,大宋在關中已經有了兩個完整的集團軍,分別是韓世忠都統的御營左軍與吳玠都統的御營后軍,兩軍合計多達六萬之眾……當然,就算是韓世忠那里可能還有點兵員數字上的遺留問題,在趙玖直接插手到統制官一層后,漸漸的也不可能差太多了。
五六萬之眾,足以在防務角度妥當應對關中局勢了,而若加上趙玖此番帶來的御營前、中、騎軍精銳,關中地區的趙宋兵力實際上已經有了八九萬,表面上更是直接過了十萬,如果再考慮到處于關洛之間的李彥仙部,那十萬這個數字即便是實際上,也絕對是有過之而不及的。
實打實的十萬之眾,加上運輸的民夫與一旦開戰立即征召起來的輔兵,便是封建時代‘幾十萬大軍’的典型套路了……換句話說,在交通、通信、同時參戰兵力有限的這個時代,大宋在關中地區囤積的野戰部隊是絕對有能力掀起一場決定性戰役的。
至于趙宋天子的那面龍纛,與包括了韓世忠、岳飛、李彥仙、吳玠、曲端在內的許多大宋當世名將一起涌入關中的實際情況,卻是更進一步增加了這種可能性,讓任何人都不敢怠慢。
于是乎,金軍開始大規模動員,大名府的部隊轉向黃河沿岸,河東的部隊立即南壓到河中府,只有隆德府的女真部隊保持了沉默,這是因為這個位置本來就很微妙,完全可以看局勢做后手。
與此同時,倉促之下,為了方便指揮,金國四太子、魏王完顏兀術與他三兄晉王完顏訛里朵不得不臨時互換了各自部隊的指揮權……來做思想政治工作的四太子完顏兀術正式接管了河東、河西戰場,也就是西路軍的指揮權;與此同時,三太子完顏訛里朵也輕騎出了燕京,卻是直奔大名府坐鎮。
這還不算,金國都省副相完顏希尹也立即出華北重鎮真定府,以總攬后勤。
一時間,只有大太子、遼王完顏斡本與一位此時實際上不能有任何發言權的秦會之留在了燕京坐鎮。
然后,金軍的快馬信使便開始在燕京、真定、太原、大名府、隆德府、西京(大同)、延安府、大寧縣、河中府等要害城鎮之間往來不斷,而金軍的最高層也實際上在通過這種方式進行意見交換,并針對局勢發起討論。
而這個時候,女真人就不得不面對一個絕對的、核心的疑難問題了。
平心而論,女真人不怕戰爭,他們不可能因為之前的幾場敗仗就喪失作戰勇氣,而且此時他們的兵力、他們的戰斗力依然是毫無疑問居于上風的。但一個嚴肅的問題在于,要不要渡河去戰?!尤其是趙宋官家擺明車馬,就是指著延安與延安身后的西夏橫山一帶的山區去的。
須知道,宋金交戰七八年,拋開常規戰斗、非戰斗減員,對女真人而言,最大的兩個痛處分別來自于鄢陵反擊戰與堯山一戰,前者讓東路軍喪失了十幾個猛安的建制,后者讓金軍東西兩路同時崩潰了四個萬戶,造成了實際上約小兩萬部隊的減員。
對于擁有整個華北和整個遼地的女真人來說,部隊數字可以輕易抹平,建制可以輕易重建,但為此付出的代價是什么呢?當然是戰斗力上限的大大下滑。
坦誠的說,女真人是有一點手忙腳亂的,別看他們應對的非常利索與妥當,但實際上高層那里沒有任何戰斗的準備,中層與基層的官兵也不愿意渡河去劣勢戰場作戰,重演可能的失敗……而與此同時,隨著春日的到來,黃河開始凌汛,可以想見,凌汛結束后黃河下半段的河面主動權又將是宋軍水軍來控制,這就使得在宋軍兵力空虛的黃河下游開辟新戰場,使宋軍首尾不能相顧這種理所當然的設想迅速落空。
換言之,宋軍倒是精心挑選了時間,明顯有備而來。
金軍固然手忙角落,西夏人更是不堪……因為交通延遲的緣故,訊息在他們那里是呈積壓狀態的。
兩個月前,西夏國主李乾順才接到趙宋官家的私人嘲諷,想了想,可能是針對自己封鎖橫山,控制蕃騎的試探……故此,李乾順先是花了三五天消氣(好歹是東亞權力榜前十的男人),又稍微跟國內文武討論了一下應對方式,扭扭捏捏一番,最終還是決定咬牙裝個慫,在接到書信半月后給大宋發了個認慫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