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開國之后,帝國的各司衙門實際上還是延續了前朝制度,法司設有大理寺和刑部,此外連同京都府是為三法司。
但涉及到刑事大案,往往都是由刑部來偵辦,如果案件牽涉到朝廷官員,那么通常都是由大理寺來處理。
刑部成為大唐第一法司之后,往大理寺鳴冤叫屈的人鳳毛麟角,倒是刑部的人因為公務之故,倒是三天兩頭有人往大理寺跑。
大理寺的老爺們每天都是百無聊懶,雖然秦逍被擢升為大理寺少卿,讓沉寂許久的大理寺忽然熱鬧了兩天,但大家心里也都清楚,即使被圣人連升數級,但調入大理寺的秦逍也不可能有什么立功的機會,最終也只會和衙門里其他的大小官員一樣,碌碌無為。
衛管家自稱是光祿寺丞衛璧的管家,衛璧雖然不是什么達官貴人,卻也好歹是五品寺丞,衛府的管家前來遞狀紙,大理寺的人倒也不敢怠慢,一面讓衛管家進了衙門,一面迅速去稟報秦逍。
大理寺有兩位少卿,除了秦逍,另一位是云祿,此外大理寺設有兩名寺正,寺正的職責,主要是監察大理寺的案件是否審判公正,評議案宗,蘇瑜為了讓秦逍了解大理寺的相關事務,專門讓一名寺正在秦逍身邊協助,此人叫做費辛,秦逍剛來大理寺赴任之時,蘇瑜召集了衙門里的大小官員和秦逍見面,當時費辛卻恰恰不在衙門。
手下人過來稟報的時候,費辛正以一樁案件為例告知秦逍其中的相關程序,聽得衛家的管家前來遞狀紙,秦逍倒是鎮定自若,費心卻是十分詫異:“衛管家?衛誠?”
秦逍故作奇怪道:“衛府管家?他要遞什么狀子?”
秦逍想了一下,才道:“你讓他過來吧?!钡仁窒氯顺鋈?,秦逍才看向費辛道:“費大人,聽說你和衛家很熟悉?可認識這位衛管家?”
結交,也算是酒友,平日里時有來往,他的府上我也經常去,衛管家叫衛誠,是衛璧的族叔,在衛府待了好些年?!?br/>
費辛也是一臉狐疑:“下官也不知道衛誠是什么意思。”
秋娘帶秦逍去衛府的時候,衛誠自然不知道秦逍的真實身份,雖然衛璧判斷前往衛府的年輕人很可能就是秦逍,但終究不能完全確定,此刻衛誠見到秦逍,這才確定,雖然有過心理準備,卻還是有些吃驚。
衛誠上前跪倒在地,恭敬道:“草民衛誠,見過大人!”心想秦逍既然裝作不認識自己,自己當然不能表現出以前認識。
衛誠微抬頭,瞥了邊上的費心一眼,猶豫了一下,終是咬牙道:“回稟大人,草民..草民是自己要遞狀子,與衛寺丞無關?!币呀浫×藴蕚浜玫臓罴堅谑郑p手托起過頂,費辛倒是很識趣,上前去拿過訴狀,又呈給了秦逍。
&nnbsp; “衛誠,訴狀中寫的是真是假?”秦逍冷聲道:“人命關天,如果有一字虛言,你可知道后果?”
費辛聽秦逍說出“人命關天”四字,也是微微變色,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向衛誠詢問什么,但秦逍在邊上,他還真不好輕易開口。
“回大人話,草民..草民想求您做主,您是青天老爺,秉公斷案,草民..草民只想求您來偵辦此案。”衛誠額頭貼在地上,如同一只蛤蟆匍匐于地,不敢再抬頭。
等衛誠被帶下去之后,秦逍才看向費辛,問道:“費大人,我接了訴狀,合不合規矩?”
秦逍笑道:“所以我接狀子辦案,是唐律準許的?”
大人,依照唐律,大人無論接訴狀還是審案,都并無差錯,只不過恕下官直言,這樣的案子,近十年來都是由刑部那邊偵辦。之前也確實有過訴狀遞到大理寺的情況,但堂官都會將案子轉到刑部那邊?!?br/>
“是。”費辛點頭道:“這都是老規矩了,接到訴狀,立刻派人送去刑部?!?br/>
費辛看出秦逍似乎有些不悅,陪笑道:“這自然是依大人的意思辦。如果留下,刑部也挑不出差錯,若是轉交刑部,就不會得罪了盧部堂那幫人。不過依下官之見,這樣的案子,還是交給刑部為好,出了什么差錯,也都是刑部的事。與咱們大理寺無關。如果留下訴狀,刑部的人定然心生不滿?!眽旱吐曇舻溃骸按笕艘仓?,刑部的人最擅長的就是羅織罪名,如果得罪了他們,他們定會死死盯著大人,但凡大人日后有一點點疏忽被他們抓住,他們就會辦成大案,與刑部結仇,對大人是萬萬不利的?!?br/>
“費大人,你也知道,我受圣人隆恩眷顧,調任到大理寺,初來乍到,寸功未立。”秦逍嘆道:“我實在害怕辜負了圣人的期盼,所以若是能夠辦好此案,也算是能向圣人做個交代?!?br/>
初生牛犢不怕虎,看來這年輕的少卿還不知道天高地厚,與刑部結仇,將會給他帶來多大的麻煩。
秦逍嘆道:“有人跑到大理寺遞狀子,大理寺卻轉到刑部,難免會讓人覺得咱們大理寺膽小怕事,這..這對大理寺的名譽是否有損?”
“大人決定審理此案,接下來自然是要簽下傳訊令,請被告前來大理寺接受審訊。”費辛點頭道:“大人,案牘里有傳訊令的文本,只要大人蓋了印,爾后將傳訊令交給下面的差官,大理寺差官便會前去傳人?!?br/>
費辛臉上難得露出一絲得意之色,道:“大理寺如果真要傳人,即使是皇親國戚,那也不敢不來,違抗傳訊令,可以就地杖責三十,將他強行押解到衙門來。”還忍不住問道:“大人,衛誠狀告的到底是何人?”
秦逍看著費辛,面帶微笑,云淡風輕道:“光祿寺丞衛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