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營一口氣后退了三十里地,隊伍并沒有散亂,秩序井然,被騎兵簇擁保護的錢歸廷也毫無慌亂之色。
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錢歸廷傳令全軍停止撤退,隨即又傳令后隊變前隊,將矛頭重新對象沭寧城方向,盾牌兵作為最前方的防護力量,弓箭手們嚴陣以待,所有人原地歇息。
錢歸廷一屁股在地毯上坐下,拿起小酒壇,仰首灌了一口,這時候聽得馬蹄聲響,只見斷后的魯校尉已經騎馬過來,翻身下馬,快步上前,單膝跪倒在地:“屬下無能,折損了近百騎兵,求統領責罰?!?br/>
“魯校尉,你很好?!卞X歸廷非但沒有責怪,反倒是笑道:“讓你帶著三百騎兵斷后,你沒有任何猶豫,英勇無比,與左軍血戰,損失近百人,可見你們確實是奮勇廝殺。你的功勞我記下了,回頭再重重賞你?!?br/>
“整頓好騎兵?!卞X歸廷向他吩咐道:“讓他們原地休息,隨時聽令行動?!?br/>
錢歸廷這才看向袁長齡,只見袁長齡盤膝坐在自己對面,卻是扭頭望著沭寧城方向,若有所思模樣,輕聲問道:“先生,咱們這場戲配合的天衣無縫,為此還死了近百騎兵,麝月一定深信不疑。”
錢歸廷冷笑道:“左軍襲擊我們側翼,迫使我們倉皇撤退,城頭的守軍看得一清二楚?;⑾铝巳绱斯?,麝月不可能不親自召見。先生,箕水豹手底下可是有上萬人馬,麝月想要收服這些人,就不會怠慢箕水豹?!?br/>
錢歸廷笑道:“先生做事謹慎,考慮周到也是理所當然?!蹦闷鹨粋€果子咬了一口,道:“不過箕水豹倒也不簡單,設下如此計劃,說句真話,我如果是箕水豹,知道井木犴是朝廷的奸細,只怕一刀就要了他的腦袋?!?br/>
憑借三寸不爛之舌,一番言語就能說服文仁貴,那還真是小看了這位文公子?!?br/>
“公子,無論是文仁貴,還是宇文承朝,都不可小視他們。”袁長齡正色道:“他們為達目的,不但能夠忍耐,而且毫無畏懼,宇文承朝敢亮出身份勸說文仁貴,文仁貴敢親自去見麝月,如果沒有過人的膽識,那是絕對做不到。”
“這一點公子盡管放心?!痹L齡含笑道:“蘇州城在咱們手中,錢糧器械也在咱們手中,只要控制麝月,江南其他幾姓立時就會起事,而天下反唐勢力也都會投奔江南,他們到時候只認江南七姓,什么文仁貴,他們是不會放在眼里的。沒有江南七姓的支持,文仁貴也長久不了,他是聰明人,自然會歸附到老太爺麾下。”
沭寧城縣衙內,文仁貴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住了公主的手腕,宇文承朝已經厲聲道:“你做什么?”欲要上前,卻已經被文仁貴手下擋住。
他們早就知道宇文承朝和秦逍的位置,所以封住兩人上前的道路,只需要拖延瞬間,文仁貴便能得手。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秦逍和宇文承朝見得公主被文仁貴所擒,一時不敢妄動。
文仁貴嘴角泛起笑意:“你似乎忘記了,我從一開始就是反賊。”
文仁貴冷笑道:“自絕后路?當年家父青州起兵,就已經沒有后路了。宇文承朝,其實到現在,我對你都很佩服,你敢承認自己的身份,甚至敢勸說我歸附公主,沒有過人的膽識,誰也不敢那樣做。西陵宇文家,果然是不簡單?!彪S即嘲弄一笑,道:“不過我佩服你的膽量,對你的
宇文承朝嘆道:“是我錯了,我本以為可以拉你一把,幫你恢復文家的名譽,現在看來,文家的名譽在你眼中不值一提?!?br/>
秦逍不等宇文承朝說話,已經冷冷道:“那你可知道,你現在挾持的便是大唐的公主?”
公主顯然已經嚇得不知所措。
“沒有公主,江南王母會的下場會和青州王母會一模一樣。”文仁貴十分平靜:“當年青州王母會所以慘敗,就是沒有名正言順的旗號,人人都覺得王母會是邪魔外道。如今的江南王母會,也幾乎都是一群烏合之眾,比起當年青州王母會上下齊心,江南王母會更是一盤散沙,左右兩軍還有蘇州錢家,都是各懷心思,這樣一群人想要割據江南,簡直是癡人說夢?!?br/>
文仁貴淡淡一笑,道:“吃一塹長一智,正因為有過當年青州王母會的慘痛經歷,所以我才知道,江南王母會想要有所作為,其他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須擁有公主作為旗號。只要公主帶著我們反抗夏侯叛族,那么大唐所有的仁人志士必將云集麾下,只有如此,才能夠真正成為一支反抗夏侯叛族的力量。”
“當時我知道你是朝廷的奸細,確實想過將你五馬分尸?!蔽娜寿F看著宇文承朝,冷冷道:“是我將你推薦給左神將,也因此左神將最終才會被你所害。左神將雖然并無曠世才干,但當年是他收留了我們青州殘部,這些年來,他對我也是照顧有加,他對我有恩,我卻將殺人兇手送到他的身邊,間接導致他的被害,宇文承朝,你說我如果不殺你,如何對得起左神將?”
“不錯。”文仁貴笑道:“我當時要殺你,易如反掌??墒菤⒘四悖藶樽笊駥蟪穑瑓s并沒有更大的利益。既然你勸說我歸附公主,我何不干脆將計就計,好好利用你的身份,豪賭一場!”
“利用我得到公主的信任,接近公主,趁機擒住公主,這就是你的計劃?”宇文承朝嘆道:“文公子,你果然是智慧過人?!蹦樕?,問道:“那么蘇州營那邊,自然也是和你共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