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蒙蒙中醒來時,天還沒亮,小嬋睡在一旁,身體如八爪魚一般的靠過來,身體柔柔的、暖暖的。感受著這身體,回憶起方才夢中的感覺,耳根便微微有些發熱,自己……差點把她當成了相公。
成親之后,雖然小嬋如今也已經收了房,但妾室按理來說還是不該跟大婦睡在一起的。不過身在外地,也就無所謂這么多了,畢竟彼此之間情同姐妹,年紀再小一點的時候,也不是沒在一張床上睡過。
相對而言,當初三個丫鬟當中,娟兒的性情最安靜,睡覺時微微側著身子,像是需要保護又稍微有些怕生的小姑娘,手是絕對不會亂抱的。杏兒的性情像姐姐,雖然對外潑辣,睡在一塊兒時卻很溫柔,仰面睡著,雙手擱在小腹上,晚上有時候還會醒來為身邊的姐妹拉被子。
只有小嬋最麻煩,她性情討喜,卻黏人,睡著了會不知不覺就找身邊的人抱,年紀小的時候,常常抱得人受不了,據說娟兒就被她抱哭過,早上起來眼睛腫腫的,拼命埋怨她,小嬋就內疚地拼命道歉。那是她們小姐妹之間的事情,但那次自己正好經過,也看見了。
自己倒是不太介意這事。當初年紀小,身邊跟著幾個小人兒,卻也剛剛從父親那邊學會了“御下”這個詞,小小的年紀里,斟酌著用怎樣的態度對待身邊人才好,覺得不該太親近,但又不忍心太疏遠。最終也沒怎么下狠心。覺得比較粘人又比較可愛的小嬋更像個容易親近的妹妹。
如今彼此都已經長大,就算這樣抱著,也不會像小時候那般感到沒有分寸,有時候甚至讓人難受。小嬋是中等個頭,但脫去衣褲之后,身體便顯得苗條了。她感受著身側如妹妹一般的少女,柔軟溫暖的身體,纖秀的腰身,綢褲下修長的雙腿——甚至于惡作劇地將手伸進她的肚兜里,摸了摸那細膩卻有彈性的胸口。小嬋動了動身子。咂咂嘴發出“唔嘛”的聲音。感受著這些。再回憶起小時候時,一股帶著溫暖的笑意,便在嘴角浮現出來了。
那樣小小的年紀里一塊長大,長成現在的樣子。而后嫁給了同一個男人。成了這樣的姐妹。想一想也會讓人感到溫暖。她試圖幻想著寧毅在這里時會對小嬋怎么樣,當小嬋這樣抱過來時,他會是怎樣的表情。兩人會怎樣的一同睡著。再回憶起自己與他睡在一起時的樣子,嗯,自己喜歡躺在他的懷里……
于是她也嘗試著將小嬋輕輕摟住了,像是寧毅摟住她時的感覺。小嬋靠過來時,她的思緒,也飛到了百里外的汴梁城。
這樣的夜里,他怎么樣呢,是一個人睡在空蕩蕩的房子里,還是像這樣摟著娟兒……臨走之時,自己曾經暗示過他可以將娟兒收房,不知道他有沒有這樣做。
夜還深著,在睡意重新籠罩下來之前,蘇檀兒摟著小嬋,輕輕地嘆了口氣,她承認,她想他,想孩子了……從過來的第一天起,就已經在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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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分,晨風吹著花粉洋洋灑灑地飛過天際,名叫木原的小縣城,已經醒過來了。
小縣城不大,它位于運河旁邊的一條支流岸邊,交通雖然還算便利,但相對于大運河沿岸的其它城市,它還未有得到多大的開發。原本便只是幾條道路千余人家的小城,最近由于蘇家的到來,興建倉庫和作坊,才顯得稍微熱鬧了些。
天亮之后,位于木原縣一側的簡單院落里稍稍喧鬧了一陣,這是蘇家人過來暫作落腳的庭院,如今住下的,也大多是女人。除了蘇檀兒、小嬋、杏兒,還有蘇檀兒手下用熟了的幾名女管事,以一位名叫奉秋華的中年女子為首,另外便是些廚娘、賬房夫人之類的女眷,在清晨時分,忙著梳洗、吃早餐以及過來向蘇檀兒報備今日的工作。
待到早晨過后,這些人便陸陸續續地出去了,陽光升起來,院子里便會安靜一陣。這院落不大,幾間土磚房,也是泥土砌成的圍墻,沒什么裝飾物,院墻外是小鎮的幾條主干道之一,不過行人并不多,下雨時多半泥濘不堪,污水肆流,晴日里若有馬車駛過,則往往驚起陣陣塵土。唯有每三天一次的趕集日的上午行人會多些,十里八鄉的民眾挑了東西聚集到縣城里,有的從這里的路邊經過,有的便在路邊將貨物兜售出去,半日的時間,旋又散去。
院落屋檐下有一個不顯眼的瓦盆,泥土之中正舒展出兩片嫩芽來,是過來木原的那一天,杏兒栽下的種子。
院落的安靜之中,偶爾會有人進進出出。作為主家,蘇檀兒并不經常出門,若有什么事情,通常是杏兒去辦,小嬋會在旁邊的房間里將運來的生絲或是布料樣本小心地歸類。廚娘買回來幾天的食材,叫了丫鬟到廚房做午膳準備。每隔一兩天的上午,會有人秘密地送來一些資料,蘇檀兒在房間里看,小嬋過去時,也常會在小姐的口中聽到汴梁的消息。
“……竹記的那家晚照樓出名了,李師師出了場……看起來辦得很不錯,有聲有色的,相公的新詞出來,汴梁這些人又被嚇一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