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嗣源皺了皺眉:“談判之初,陛下要求李大人速速談妥,但條件方面,絕不退讓。要求女真人立刻退走,過雁門關,交還燕云六州。我方不再予追究。”
寧毅笑了笑:“然后呢?”
堯祖年也是苦笑:“談了兩日,李棁回來,說女真人態度堅決,要求割讓黃河以北,金國為兄,我朝為弟,我朝賠償眾多物資,且每年要求歲幣。否則便繼續開戰,陛下大怒,但隨后松了口,不可割地,不認金國為兄,但可賠償金銀。陛下想早日將他們送走……”
“懂了?!睂幰泓c點頭,“要是我,也非得扒下你幾層皮才會走了……”
他沉默下來,眾人也沉默下來。覺明在一旁站起來,給自己添了茶水:“阿彌陀佛,天下之事,遠不是你我三兩人便能做到盡善盡美的。戰事一停,右相府已在風口浪尖,背后使力、下絆子的人不少。此事與早與秦相、諸位說過。眼下談判,陛下架空李相,秦相也無法出面左右太多,這幾日我與年公商議,最麻煩的事情,不在歲幣,不在兄弟之稱。至于在哪,以立恒之聰慧,應該看得到吧?”
“太原?!睂幰愕哪抗馕⑽⒋瓜聛?。
“汴梁戰事或會完結,太原未完?!庇X明點了點頭,將話接下去,“這次談判,我等能插手其中的,已然不多。若說要保什么,必定是保太原,然則,大公子在太原,這件事上,秦相能開口的地方,又不多了。大公子、二公子,再加上秦相,在這京中……有多少人是盼著太原平安的,都不好說?!?br/>
覺明出家之前原是皇族身份,不管什么話,別人不能說的,他并沒有太多忌諱,但眼下說到有多少人盼太原平安時,話語還是頓了頓。
寧毅道:“在城外時,我與二公子、聞人也曾討論此事,先不說解不解太原之圍。單說怎么解,都是大麻煩。夏村萬余軍隊,整頓后北上,加上此時十余萬殘兵,對上宗望。猶難放心,更別說是太原城外的粘罕了,此人雖非女真皇族,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比起宗望來,恐怕更難對付。當然。如果朝廷有決心,辦法還是有的。女真人南侵的時間畢竟太久,若是大軍壓境,兵逼太原以北與雁門關之間的地方,金人或許會自行退去。但現在。一,談判不堅決,二,十幾萬人的上層勾心斗角,三,夏村這一萬多人,上面還讓不讓二公子帶……這些都是問題……”
他的話語冰冷而嚴肅,此時說的這些內容。相較先前與師師說的,已經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一直沉默寡言的紀坤沉聲道:“或許也不是全無辦法?!?br/>
“但每解決一件,大伙兒都往懸崖上走了一步?!睂幰愕馈!傲硗?,我與聞人等人在城外商議,還有事情是更麻煩的……”
他頓了頓,說道:“幾年以后,必然會有的金人第二次南侵,如何應對?!?br/>
這句話說出來。秦嗣源挑了挑眉,目光更加肅然起來。堯祖年坐在一邊,則是閉上了眼睛。覺明擺弄著茶杯。顯然這個問題,他們也已經在考慮。這房間里,紀坤是處理事實的執行者,無需考慮這個,一旁的佟致遠與侯文境兩人則在瞬間蹙起了眉頭,他們倒不是想不到,只是這數日之間,還未開始想而已。
秦嗣源吸了口氣:“立恒與聞人,有何想法?!?br/>
“現在抽身,或許還能全身而退,再往前走,后果就真是誰都猜不到了?!睂幰阋舱酒鹕韥?,給自己添了杯熱茶。
房間里安靜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