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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四二章 渺渺辰星遠 漫漫去路長(上)

    鐵天鷹則更加確定了對方的性情,這種人一旦開始報復,那就真的已經晚了。

    秦紹謙同樣是發配嶺南,但所去的地方不一樣——原本他作為軍人,是要刺配山東沙門島的,如此一來,雙方天各一邊,父子倆此生便難再見了。唐恪在中間為其奔走爭取,網開了一面。但父子倆發配的地方仍舊不同,王黼在職權范圍內惡心了他們一下,讓兩人先后離開,如果押送的衙役夠聽話,這一路上,父子倆也是不能再見了。

    或遠或近的,在驛道邊的茶肆、草棚間,不少的文人、士子在這邊聚首。初時打砸、潑糞的煽動已經玩過了,這邊行人不算多,他們倒也不敢惹寧毅帶著的那幫兇神惡煞的護衛。只是看著秦嗣源等人過去,或是投以冷眼,或是謾罵幾句,同時對老人的隨行者們投以仇恨的目光,白發的老人在河邊與寧毅、成舟海等人一一話別,寧毅隨后又找了護送的衙役們,一個個的聊天。

    待到夕陽西下時,又有一輛馬車自遠處過來,從車上下來的老人身形消瘦,似乎被人扶著才能行動,正是家中遭逢大變,已然病倒的堯祖年。不過,從車上下來之后,他揮手推開了旁邊的攙扶者,一步一步艱難的走向秦嗣源。

    陽光從西面灑過來,亦是平靜的話別場面,曾經領一時的人們,成為了失敗者。一個時代的落幕,除了少數旁人的謾罵和嘲諷,也就是如此的平淡,兩位老人都已經白發蒼蒼了,年輕人們也不知道何時方能起來,而他們起來的時候,老人們或許都已離世。

    鐵天鷹對此并無感慨。他更多的還是在看著寧毅的應對,遠遠望去,書生打扮的男子有著些許的傷感,但處理起事情來井井有條。并無迷惘,顯然對于這些事情,他也已經想得清楚了。老人將要離開之時,他還將身邊的一小隊人打發過去,讓其與老人隨行南下。

    只在最后發生了小小的插曲。

    右相漸漸離開之后。前去向寧毅下戰書的綠林人也弄清楚了他的去向,到了這邊要與對方進行挑戰。眼看著一大群綠林人士過來,路邊茶肆里的文人士子們也在周圍看著好戲,但寧毅上了馬車,與隨行眾人往南面離開,眾人原本堵住城門的道路,準備不讓他輕易回城,看他往南走,都傻了眼。寧毅等人在城外轉了一個小圈后,從另一處城門回去了。完全未有搭理這幫武者。

    秦嗣源業已離開,不久之后,秦紹謙也已經離開,秦家人陸陸續續的離開京城,退出了歷史舞臺。對于仍舊留在京城的眾人來說,所有的牽絆在這一天真正的被斬斷了。寧毅的冷漠應對當中,鐵天鷹心里的危機意識也越來越濃,他確信這家伙遲早是要做出點什么事情來的。

    因此,到得初七這天,他又去到那些綠林武者當中。渲染了一番昨日寧毅的做派,眾人心中大怒,這一日又去寧府堵門。到得五月初八,又有人去找了兩名平素與竹記有些矯情的拳師宿老。央求他們出面,去到寧府逼對方給個說法。

    鐵天鷹冷眼旁觀,暗中致信宗非曉,請他深入調查竹記。與此同時,京中各種流言沸騰,秦嗣源正式被發配走后。各個大族、世家的角力也已經趨于白熱化,刺刀見紅之時,便少不了各種暗殺火拼,大小案件頻發。鐵天鷹深陷其中時,也聽到有消息傳來,說是秦嗣源禍國殃民,已有俠士要去殺他,又有消息說,因為秦嗣源為相之時掌握了大量的世家黑材料,便有不少勢力要買兇殺人。這已經是離開權力圈外的事情,不歸京城管,短時間內,鐵天鷹也無從分析其真偽。

    事情爆發于六月初九這天的下午。

    接到竹記異動消息時,他距離寧府并不遠,急急忙忙的趕過去,原本聚集在這邊的綠林人,只剩下三三兩兩的雜魚散人了,正在路邊一臉興奮地談論方才發生的事情——他們是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么的人——“東天神拳”唐恨聲躺在樹蔭下,肋骨折斷了好幾根,他的幾名弟子在附近伺候,鼻青臉腫的。

    好在兩名被請來的京城武者還在附近,鐵天鷹急忙上前詢問,其中一人搖頭嘆息:“唉,何必非得去惹他們呢?!绷硪蝗瞬耪f起事情的經過。

    這兩人在京中綠林皆還有些名氣,竹記還開時,雙方有不少來往,與寧毅也算認識。這幾日被外地而來的武者找上,有些是以前就有關系的,面子上抹不開,只得過來一趟。但他們是知道竹記的力量的——哪怕不明白什么政治經濟力量,作為武者,對于武力最是清楚——近來這段時間,竹記時運不濟,外圍萎縮,但內蘊未損,當初便實力超群的一幫竹記護衛自戰場上幸存回來后,氣勢何其恐怖。當初大家關系好,心情好,還可以搭搭手,最近這段時間人家倒霉,他們就連過來搭手都不太敢了。

    但好在兩人都知道寧毅的性情不錯,這天中午過后到得寧府,寧毅也讓人奉茶,接待了他們,語氣平和地聊了些家長里短。兩人旁敲側擊地說起外面的事情,寧毅卻顯然是明白的。其時寧府當中,雙方正自聊天,便有人從客廳門外匆匆進來,著急地給寧毅看了一條信息,兩人只看見寧毅臉色大變,匆忙詢問了幾句,便朝兩人告罪要送客。

    兩人自然知情識趣,知道必是大事,當即離開。他們還未出得正門,寧府當中就全面動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