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州州城。
烽煙與混亂還在持續,高聳的城墻上,已換了西夏人的旗幟。
城市東南一側,煙霧還在往天空中彌漫,破城的第三天,城內東南一側不封刀,此時有功的西夏士兵正在其中進行最后的瘋狂。出于將來統治的考慮,西夏王李乾順并未讓軍隊的瘋狂無限制地持續下去,但當然,即便有過命令,此時城市的其它幾個方向,也都是稱不上太平的。
對于這種有過抵抗的城池,軍隊積累的怒氣,也是巨大的。有功的軍隊在劃出的東南側肆意地屠殺搶掠、虐待**,其它未曾分到甜頭的隊伍,往往也在另外的地方大肆搶奪、凌辱當地的民眾,西北民風彪悍,往往有挺身反抗的,便被順手殺掉。這樣的戰爭中,能夠給人留下一條命,在屠殺者看來,已經是巨大的恩賜。
曾經慶州城豪紳楊巨的一處別院,此時成為了西夏王的臨時王宮。漢名林厚軒、西夏名屈奴則的文臣正在院落的房間里等待李乾順的接見,他不時看看房間對面的一行人,猜測著這群人的來歷。
那一行一共六人,為首的人很奇怪。是一位身著仕女衣裙的女子,女子長得漂亮,衣裙藍白相間,明亮但并不明媚。林厚軒進來時,她曾經禮貌性地起身,朝著他微微一笑,此后的時間,則一直是坐在椅子上低頭沉思著什么事情,目光平靜,也并不與周圍的幾名隨行者說話。
這女子的氣質極像是念過許多書的漢人大家閨秀,但另一方面,她那種低頭沉思的樣子,卻像是主理過不少事情的當權之人一旁五名男子偶爾低聲說話,卻絕不敢輕忽于她的態度也證明了這一點。
這是等待皇帝接見的房間,由一名漢人女子帶領的隊伍,看起來真是耐人尋味。
他的仕途是定位在口舌、縱橫之道上的,對于人的氣質、察言觀色已是習慣性的。心中想了想女子一行人的來歷,門外便有官員進來,揮手將他叫到了一邊。這官員乃是他的父親屈里改,本身也是黨項貴族首領。在西夏朝廷任中書省的諫議大夫。對于這個兒子的回來,沒能勸降小蒼河的武朝軍隊,老人心中并不高興,這固然沒有過失,但另一方面。也沒什么功勞可言。
“陛下馬上見你?!?br/>
“是。”
“你這次差使不成,見了陛下,不要諱飾,不要推諉責任。山里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該怎么辦,自有陛下定奪?!?br/>
“是。”
略微叮囑幾句,老官員點頭離開。過得片刻,便有人過來宣他正式入內,再度見到了西夏黨項一族的皇帝。李乾順。
相對于這些年來急轉直下的武朝,此時的西夏皇帝李乾順四十四歲,正是年富力強、春秋鼎盛之時。
西夏是真正的以武立國。武朝以西的這些國家中,大理地處天南,地勢崎嶇、群山眾多,國家卻是不折不扣的和平主義者,因為地利緣故,對外雖然弱小,但旁邊的武朝、吐蕃,倒也不不怎么欺負它。吐蕃目前藩王并起、勢力龐雜。其中的人們并非良善之輩,但也沒有太多擴張的可能,早些年傍著武朝的大腿,偶爾幫忙抵御西夏。這幾年來,武朝減弱,吐蕃便也不再給武朝幫忙。
唯有西夏,自立國這么多年來,與武朝爭斗,與吐蕃爭斗。與遼國爭斗,大大小小的戰斗不息。若非之前幾十年遇上天縱之才的種師道,種師道身后又有強大的武朝經濟實力支撐,它也不至于被趕出橫山一帶。
往南的屏障消失,眼看危亡在即,西夏的中上層臣民,或多或少都有著緊迫感。而在這樣的氛圍之下,李乾順作為一國之君,抓住女真南侵的機會與之結盟,再將軍隊推過橫山,半年的時間內連下數座大城,清澗城中連西軍種家的祖墳都給刨了,年初又已將種家軍余部打散,放諸以后,已是中興之主的巨大功績。一國之君開疆破土,威勢正處于前所未有的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