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上是流淌的銀河。
夜色下,偏僻貧瘠的小山和村莊,村莊老舊,房舍院落雖不多,但處處可見人活動留下的痕跡,顯然村人已在此生活許久。山坡上一間寺廟則顯然是新砌起來的事物,紅瓦黃墻,在這荒僻的山村間,是不容易見到的顏色。
子夜時分,一道身影搖搖晃晃地從山林里出來了,一路朝那寺廟的方向過去。他的步伐虛弱無力,行走之中,還在山坡上的茅草里摔了一跤,隨即又爬起來,悄然前行。
這是一名半身染血、衣衫襤褸的少年人,腳下的草鞋破舊,鮮血結痂后的頭發也亂如蒿草,一雙眼睛里沒有太多的神采,看來與這鄉野山間隨處可見的村人也并無多大區別。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腰間懸著一把破刀,刀雖破舊,卻顯然是用于劈砍殺人的武者之刀。
少年人悄然接近了寺廟,腳步和身形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他在院墻外摸索了片刻,然后悄然翻了進去。
世道已亂,廟宇之中也并非全無警戒,只是與好應付的鄉人打慣了交道,守夜的僧人早在屋檐下打起盹來,少年摸索著過去,猶豫了片刻,然后直撲而上!
破舊的刀子朝著僧人的脖子割下去,少年用盡全身力氣將那和尚的嘴按住,將他壓在臺階上。片刻之后,和尚不動了,血腥的氣息彌漫開來。
少年便朝著院子里的第一間房子摸過去,他挑開了門閂,潛行而入。房間里兩張床,睡著的和尚打著呼嚕,少年人籍著微光看見那和尚的脖子,一手持刀柄一手按刀背,切將下去,再用整個身體壓上,夜里傳來些許掙扎,不久之后,少年往另外一張床邊摸去……
天空上星河流淌,星空下的寺廟之中,少年腳步踉蹌的連殺了幾個房間的和尚。到得后頭幾個房間時,才終于鬧出了動靜,打斗聲在房間里響起來,一名胖和尚衣衫不整撞門而出,他手中****一根棒子,叫了幾聲,但小小院落里守夜和尚的鮮血早已溢出一大灘。
后方少年沖出,手中還是那把破刀,目光兇戾形如瘋虎,撲將上來。胖和尚持棒迎上,他的武藝力道均比那少年為高,然而這樣單對單的生死搏殺,卻往往并不由此定輸贏,雙方才交手兩招,少年被一棒打在頭上,那胖和尚還不及高興,踉蹌幾步,低頭時卻已發現胸腹間被劈了一刀。
胖和尚平日練武,也不是未有殺過人,然而群毆與放對終究不同,他原本自持武藝必能殺了對方,精神緊張間卻連胸口中刀都未覺得疼痛,此時一看,頓時愣在了那里。少年已再度沖上來,照著他頭臉劈了一道才又迅速跑開,繞到和尚身后又是一刀,胖和尚倒在地上,片刻間便沒了呼吸。
那胖和尚的房間里這時候又有人出來,卻是個披了衣裳睡眼朦朧的女人。這年月的人多有夜盲癥,揉了眼睛,才籍著光芒將外間的情形看清楚,她一聲尖叫,少年沖將過來,便將她劈倒了。
另一個房間里又傳出響動。少年神色焦躁起來,沖過去踢開門,看了一眼,房間里有女人的聲音響起,有女人叫了一聲:“狗子!”這名叫狗子的少年人卻知道寺中若再有和尚他便必死無疑,他去開了寺廟里剩下的一扇門,待看見那房間里沒人時,才微微松了一口氣,原來方才那胖和尚,就是這廟里最后一個男人了。
先前的房間里有兩個女人沖出來,看見了他,尖叫著便要跑。少年回過頭來,他先前頭臉間便多是血跡,方才又被打了一棒,此時血流滿面,猶如惡鬼羅剎,兩個女人尖叫,少年便追上去,在廟門處殺了身形稍高一人。另一人身形矮小,卻是名十四五歲的少女,跑得很快,少年從后方將刀子擲出,打中那女子的腿,才將對方打得翻跌在草叢。
這少女在草叢里爬,看見那惡鬼般的少年跑近了,哭著喊:“狗子,你莫殺我、你莫殺我,我們一起長大,我給你當婆娘、我給你當婆娘……”那少年走過來,張開嘴低吼了幾聲,似在猶豫,但終于還是一刀劈在了少女的頭上,將她劈死在草叢里了。
將這最后一人劈死后,少年癱坐在草叢里,怔怔地坐了一陣后,又搖搖晃晃地起來,往那寺廟回去。這小小寺廟正殿里還燃著香燭,笑口常開的彌勒佛在這修羅場中靜靜地坐著。少年在各個房間里翻箱倒柜,找出些米糧來,然后巴拉出柴火鐵鍋,煮了一鍋米飯。煮飯的時間里,他又將寺廟各處搜羅了一番,找出金銀、吃食、傷藥來,在院落里擦洗了傷口,將傷藥倒在傷口上,一個人為自己包扎。
藥觸到傷口上時,少年在院子里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吼聲。
過得一陣,飯也好了,他將燒得有些焦的飯食拿到院子里吃,一面吃,一面抑制不住地哭出來,眼淚一粒粒地掉在米飯上,然后又被他用手抓著吃進腹中。夜晚漫長,村子里的人們還不知道山上的廟宇中發生了此等慘案,少年在寺廟中尋到了不多的金銀,一袋小米,又尋到一把新的尖刀,與那舊刀一同掛了,才離開這里,朝山的另一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