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站在院子里看那片黑沉沉的夜空,周圍本已安靜的夜晚,也逐漸騷動起來,不知道有多少人點燈,從夜色之中被驚醒。仿佛是平靜的池塘中被人扔下了一顆石子,波瀾正在推開。
“把剩下的烙餅包起來,若是軍隊入城,開始燒殺,指不定要出什么事……”
“最好的結果是東西兩府直接開始對殺,就算差一點,宗干跟宗磐正面打起來,金國也要出大亂子……”
“雖是內亂,但直接在整個上京城燒殺搶掠的可能性不大,怕的是今晚控制不住……倒也不用亂逃……”
湯敏杰絮絮叨叨地說話,盤算著各種可能性,回到房間里又出去外頭的院子,雖然身上有著凍瘡,但這個時候他倒不覺得有任何寒冷了,待到程敏拉上門,說道:“你出去就戴上帽子,冷靜一點?!彼那榫w才稍稍平靜。
口中還是忍不住說:“你知不知道,只要金國東西兩府內訌,我華夏軍覆滅大金的日子,便至少能提前五年??梢陨偎缼兹f……甚至幾十萬人。這個時候放炮,他壓不住了,哈哈……”
他壓抑而短促地笑,燈火之中看起來,帶著幾分詭異。程敏看著他。過得片刻,湯敏杰才深吸了一口氣,漸漸恢復正常。只是不久之后,聽著外頭的動靜,口中還是喃喃道:“要打起來了,快打起來……”
“應該要打起來了?!背堂艚o他倒水,如此附和。
……
希望的光像是掩在了厚重的云層里,它突然綻放了一瞬,但隨即還是緩緩的被深埋了起來。
子夜時分的那聲炮響,確實在城內造成了一波小小的騷動,有些地方甚至可能已經發生了慘案。但不知道為什么,隨著時間的推進,本應持續膨脹的騷亂沒有繼續擴大,丑時過半,甚至又漸漸地平息,消沒于無形。
沒有切實的情報,湯敏杰與程敏都無法分析這個夜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夜色靜悄悄,到得天將明時,也沒有出現更多的改變,街市上的戒嚴不知什么時候解了,程敏出門查看片刻,唯一能夠確定的,是昨夜的肅殺,已經完全的平息下來。
為什么能有那樣的炮聲。為什么有了那樣的炮聲之后,劍拔弩張的雙方還沒有打起來,背地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現在無法得知。
“我回去樓中打聽情況,昨晚這么大的事,今日所有人一定會說起來的。若有很緊急的情況,我今夜會來到這里,你若不在,我便留下紙條。若情況并不緊急,咱們下次相見還是安排在明日上午……上午我更好出來?!?br/>
程敏如此說著,隨后又道:“其實你若信得過我,這幾日也可以在這邊住下,也方便我過來找到你。上京對黑旗探子查得并不嚴,這處房子應當還是安全的,或許比你偷偷找人租的地方好住些。你那手腳,經不起凍了。”
她說著,從身上拿出鑰匙放在桌上,湯敏杰收下鑰匙,也點了點頭。一如程敏先前所說,她若投了女真人,自己如今也該被抓走了,金人當中雖有沉得住氣的,但也不至于沉到這個程度,單靠一個女子向自己套話來打聽事情。
“我在這邊住幾天,你那邊……按照自己的步調來,保護自己,不要引人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