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黃河以北,晴與雨輪番的交替,大地之上,一座一座的城池,氣氛陰沉而Щщш..lā
相對于十年前的中原,如今仍舊在片大地上生存的人,已經不多了。大量的村莊和土地已近荒蕪,土磚或茅草的房屋在炎熱與陰雨的交替間坍圮與腐壞,年久失修的道路間,逃難的人群搖搖晃晃的走,路邊有餓死的、銷瘦的尸骨。
儼如流民般窘迫的軍隊,在一座一座的城池間調動起來。在京東東路、河北東路的大片地方,超過二十萬的軍隊已經開始集結在梁山附近區域,形成了巨大的包圍和封鎖圈。
大名府之戰的余韻未消,新的戰火早已在醞釀了。
當然,相對于完顏昌主導攻打大名府時的滴水不漏,數十萬軍隊對梁山水泊的圍困就稍顯混亂與無序。當初完顏昌以三萬精銳坐鎮戰局,待到光武軍與華夏軍玩命突圍,完顏昌雖然沉著應對,但整支軍隊在光武軍與華夏軍破釜沉舟般的攻勢下還是產生了巨大的傷亡。
如今,不過兩萬人的女真軍隊需要壓住四分之一個中原的局勢,對于圍困梁山的戰斗,能夠派出督戰者便不多了,而二十萬軍隊的調動與聚集,對于這些原本就軍資匱乏的漢軍來說,也有著極大的負擔,抵達梁山附近后,這些軍隊打漁的打漁,劫掠的劫掠,除了將周圍弄得民不聊生,對于整個防線的封鎖,反而難以起到實質上的作用。
對于這樣的狀況,完顏昌也已經盡到了他的全力,慢慢的調集船只,將來能夠對整個梁山發動進攻就已經能達到目標。無論這些漢軍的姿態多么的消極,二十余萬人撲向島上數萬的老弱婦孺,總歸是能把華夏軍、光武軍的最后一條生路切死的。而在他這邊,雖然也能夠隨意斬殺或是替換新的漢軍將領,但在督戰的女真軍隊不夠的情況下,殺來換去的,能起到的意義也已經不大了。
據說,有少部分的軍人,也正在陸陸續續地潛回梁山——那也正好一網打盡了。
二十萬人打幾萬老弱婦孺如果還能輸,那便換上一批接著打,反正在這片地方的征兵,耗的也總是中原漢人的血氣,完顏昌并不在乎要往其中塞多少人。
五月十二這天,天氣由陰漸漸轉晴,梁山水泊南岸的一處蘆葦蕩邊,有一支車隊沿著崎嶇的道路過來了。車隊前方騎馬的是一名樣貌平平無奇、須發半白的將領,他身形雖然看來還結實,但即便穿了將軍服,看來也還是毫無剛硬之氣。車隊抵達水邊時,將軍身邊的一名男子快走幾步,吹響了口哨,便有幾艘小船自蘆葦蕩中駛來。
吹響口哨的男子身材中等,樣貌看來也非常不起眼,卻是做了易容的“浪子”燕青。見到小船過來,后方的馬車中,有一名皂衣長發的女子掀開車簾出來,那是雖然年紀已到三十余歲,氣質沉淀卻又愈發顯得清澈的李師師。
她自小有慧眼佛心,許多事情看得清楚,這些年來雖然心憂天下,輾轉奔走,心志卻愈發清晰從無迷惘。這也令得她即便到了如今身形樣貌仍舊如少女般的清麗,但眼神之中又有著洞徹世事后的清澈。上善若水,三十余歲的她更像是一顆水晶了。
馬上的老將軍朝這邊看過來,許久都沒有眨眼,直到燕青從那邊走回來,向他拱手:“黃將軍,先前得罪了?!边@位名為黃光德的將領方才嘆了口氣:“不得罪不得罪,快走吧,以后不認識?!彼恼Z氣之中,有些遺憾,也有些豁達。
師師也走了過來:“黃先生,謝謝了?!?br/>
“唉,罷了,罷了……”黃光德連連揮手,“煩你們了,從今往后最好都不要看到。”
“從今往后,我等與黃將軍不認識?!庇袔椎郎碛皬暮蠓降鸟R車上出來,為首那人說了這句話,這人頭上纏了紗布,一道翻起的猙獰刀疤仍舊從露出的雙眼之間顯露了端倪,皮開肉綻,甚是可怖,黃光德看了他一眼便即轉開,口中嫌棄:“那幫大忙了?!?br/>
“只是異日各自為戰,戰場上遇見了,黃將軍還請保重。當然,若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咳咳……王某絕不推辭?!边@說話之人雖被紗布纏頭,但儀表氣度卻顯得莊嚴,只是說話中咳了兩聲,顯然傷勢還在。他的身邊跟著一名穿了男裝的高挑女子,面帶殺氣,卻斷了左手,只是從樣貌上能夠看得清楚,這女子便是扈三娘。
他們的身后,跟隨的是十數名或傷或殘的漢子,但許多人即便身上帶傷,此時仍舊顯出了一股驚人的肅殺之氣。這些從修羅場上回轉的士兵不多時便陸續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