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圭宗護山大陣和蠻荒天下軍帳之間的廣袤戰場上空,一襲鮮紅法袍的飛升境大妖重光,懸空而立,法袍名為“沉彩”,進入浩然天下之后,負責統籌三大軍帳的戰事,在桐葉洲煉化了不計其數的戰場魂魄,愈發鮮艷,細看之下,每當法袍表面泛起輕微漣漪,便是小天地當中大河萬里、血海滾動的慘烈場景,數百萬魂魄幽靈如同置身于煉獄油鍋當中,被一種類似大火走水的煉化法門烹煮,這件法袍便是重光試圖再造一條“幽明光陰”的合道之物,是重光將來躋身十四境的大道根本契機所在。
如今桐葉洲別處再無戰事,就專門盯上了玉圭宗,因為甲子帳那邊給出承諾,只要重光能夠斬殺姜尚真,戰功相當于一位飛升境,類似蕭愻劍斬玉圭宗的上任宗主,飛升境荀淵。
又因為劍氣長城那位年輕隱官,披了件相同顏色的法袍,所以如今重光有了個“老隱官”的綽號,對此還挺得意。
坐等玉圭宗覆滅的大妖重光,猛然抬頭,毫不猶豫,駕馭本命神通,從大袖當中飄蕩出一條鮮血長河,沒了法袍禁制,那些長河當中數十萬殘破魂魄的哀嚎,響徹天地,長河浩浩蕩蕩撞向一張大如蒲團的金色符箓,后者突兀現身,又帶著一股讓大妖重光倍感心顫的浩然道氣,重光不敢有任何怠慢,只是不等鮮血長河撞在那張渺小符箓之上,幾乎一瞬間,就出現了成百上千的符箓,是一張張山水符,桐葉洲各國五岳、江河,各大仙家洞府的祖山,在一張張符箓上顯化而生,山矗立水縈繞,山脈舒展水蜿蜒,一洲山水相依。
莫不是中土神洲的符箓于玄?
重光稍有猶豫,便駕馭鮮血長河當中的那撥強大英靈鬼物,稍稍后撤到江河尾端水域,反正如今這處戰場,還有那王座袁首負責督軍,私底下重光與袁首有過一樁約定,重光只要姜尚真那條命,此外玉圭宗一切山頭、修士,都歸袁首。
一位豐神玉朗極有古風的年輕道人,憑借這門自創的山河跨洲符,現身桐葉洲南端戰場,只見那身穿黃紫道袍的年輕道士,一手托一方五雷法印,一手掐指劍訣,一道雪白虹光驟然亮起天地間,讓旁人根本分不清是符箓之術,還是劍仙飛劍,瞬間就將那條鮮血長河直接攔腰斬斷。
重光心中驚駭萬分,叫苦不迭,再不敢在此人眼前賣弄幽明神通,竭力收攏潰散的鮮血長河歸入袖中,不曾想那個那個來自龍虎山天師府的黃紫貴人,一手再掐道訣,大妖重光身邊方圓百里之地,出現了一座天地并攏為方正牢籠的山水禁制,好似將重光拘押在了一枚道凝玄虛的印章當中,再一手高舉,法印驀然大如山岳,砸在一頭飛升境大妖頭顱上。
重光只得現出真身,卻依舊未能撞開法印,不但如此,重光被那方法印一壓制下,筆直墜地。
大妖真身給鎮壓得直接趴在地上,不愿就此,雙手撐地,想要以背脊拱翻那枚法印。
重光不但擅長消耗戰,本命遁法更是蠻荒天下的一絕,所以哪怕一位大劍仙對敵,重光依舊絲毫不懼,比如中土神洲十人,哪怕周神芝與那懷潛聯手,重光雖說對敵其中之一,都談不上勝算多大,可好歹想撤就撤,無非是狼狽些,折損些大道根本之外的身外物,但是重光就怕符箓于玄這等更不怕消耗戰的老神仙,更怕傳聞一手天師法印、一手持仙劍萬法的龍虎山趙天籟!
年輕道士飄落在法印之上,當雙腳觸及印面之時,法印一個勢不可擋的轟然下墜,將那試圖掙扎起身的大妖重新壓下,戰場上頓時塵土飛揚,遮天蔽日。
除了法印壓頂大妖,更有九千余條閃電雷鞭,聲勢壯觀,如有四條瀑布共同傾瀉人間大地,將那個撞不開法印就要遁地而走的大妖,拘押其中。法印不但鎮妖,還要將其當場煉殺。
一棍迅猛砸來,傾力一擊,有那開天辟地聲勢。
年輕天師真身紋絲不動,只是在法印之上,現出一尊道袍大袖飄蕩、渾身黃紫道氣的法相,抬起一只手掌擋住長棍,同時一手掐訣,五雷攢簇,造化無窮,最終法相雙指并攏遞出,以一道五雷正法還禮王座大妖袁首,近在咫尺的雷法,在袁首眼前轟然炸開。
打得那御劍持棍的袁首眼冒金星,只得拖棍而走,腳踩飛劍一并踉蹌后退,一口氣撤出數十里才穩住身形。
好道人,好雷法,不愧是龍虎山大天師。
袁首雖然不太介意法印下邊那頭飛升境的生死,但是如果重光這個家伙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終究不好與甲子帳交待,尤其是周密那廝,如今更是讓袁首忌憚萬分,與仰止合計過,雙方最好都別靠近周密,所以袁首才來這桐葉洲最南邊的玉圭宗戰場,仰止則去了南婆娑洲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