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巔所立,正是陳平安的一粒心神和持劍者。
先前一起遠游天外,趕赴一處秘密煉劍之地。
兵家初祖嗤笑道:“裝模作樣,終于像個人了?!?br/>
既是最大的褒獎,也是最大的諷刺。
陳平安微笑道:“一生負氣成今日,道上故人凋零至此,當年要不是你和那撥劍修,想要占據舊天庭,跟三教祖師分道揚鑣,導致人間第一場分裂,否則你們兵家早就立教,你也不會落個先被共斬再囚禁萬年的地步,如今想來,后悔不后悔?”
兵家初祖大踏步登山,譏諷道:“身份變了,口氣也變了,之前那個身份純粹的止境武夫,可不敢如此與我對話。天上雨下,哈哈,下雨上天,三教祖師,真不怕時日一久,你小子就被道化了?天上那座打不破,他們幾個只能圍而困之,對著周密跟那撥新神,枯坐萬年,雙方你看我我看你,干瞪眼,結果人間又多出一座,豈不是倒灶?”
周密登天,陳平安在地,各占一半。
當然不是說周密、或是陳平安,就是當年的那位天庭共主在萬年之后的“轉身”,浩然賈生也好,泥瓶巷陳平安也罷,都是一步步走到今日境地,就像他們兩個平分了家產。
兵家初祖被山巔一劍劈落,退回山腳,魁梧男子只是伸手一抓,將身上那條難纏如一條光陰長河的充沛劍氣從身上扯出,隨手丟往遠處,不知幾萬里外,響起天翻地覆的震動,魁梧男子看也不看,只是重新登山。
這次再沒有言語,只是默然行至半山腰,結果再被一道如天河瀑布傾瀉下山的壯闊劍光,重新打回山腳。
劍氣凝聚不散,布滿山間,兵家初祖以雙拳開路,硬生生打出一個巨大豁口,逆流而上,大笑道:“輕飄飄的,軟綿無力,比起萬年之前,劍意不增反減,看來先前與那披甲者一戰,神性折損不輕,哈,狗咬狗滿地毛,說可憐道可悲,我哪里比得過你們這對狗男女,半個天庭共主的神性承載者,半個一‘落魄’所在之地的新主人,加上曾經殺力最高的持劍者……”
第三劍,將魁梧男子身形一斬為二,只是后者頃刻間便恢復原貌,也不繼續登山,也不再次言語,在半山腰那邊杵著。
陳平安笑道:“遞出三劍,禮數夠了?!?br/>
高大女子微笑點頭。
兵家初祖這才大大方方重返山巔,心情郁郁。只是他想起兩件事,便忍了,大丈夫恩怨分明,再看這陳平安,便順眼幾分。
陳平安打量著這位兵家初祖,突然心情古怪起來。
聽說身前此人,在萬年之前,是出了名的目中無人,說過很多令人心情激蕩的豪言,也說過很多令人咂舌的狂話。
例如那句“等我開辟出一條完整武道,人間萬族皆可隨我一同肉身成神,再不靠那天地靈氣吃飯,也無需與誰頂禮膜拜,供奉香火,如此立教,才配稱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