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竹皇要剔除袁真頁的譜牒名字,陶煙波心中驚濤駭浪,顧不得什么禮數,對宗主直呼其名,勃然大怒道:“竹皇,你是不是鬼迷心竅了?!說瘋話也要有個度,退一萬步說,就算你是正陽山宗主,今天也沒有資格獨斷專行,擅自除名一位護山供奉!”
竹皇神色如常,心中苦笑不已,還扯什么祖師堂規矩,一個不小心,我背后這座祖師堂都要沒了。
而且新舊諸峰,唯有你陶煙波的秋令山,與袁供奉是如何都撇不清的關系,一線峰倒是還不至于。
傷筋動骨是難免,可總好過換了個宗主,由你們從頭再來。尤其缺了我竹皇坐鎮正陽山,注定難成氣候。
等到那一襲青衫倒掠出一線峰,御劍懸停山門外。
一些個原本想要馳援正陽山的觀禮修士,都趕緊停下腳步,誰敢去觸霉頭?
以至于到最后,竟然唯有許渾獨自一人,顯得極為孤苦伶仃,御風趕來祖山,落在了劍頂之上。
這讓陶煙波和晏礎稍稍心穩幾分,今天意外不斷,噩耗連連,他娘的總算有了個好消息。
許渾雖然來了,卻難掩神色凝重,因為他的這個登山舉措,屬于孤注一擲。
清風城與正陽山,兩座寶瓶洲新晉宗門,互為援手,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何況許渾身上那件瘊子甲,嫡子許斌仙與秋令山陶紫的那樁婚事,再加上幕后袁氏的某些授意,都不允許清風城在此關頭,舉棋不定,做那墻頭草。
竹皇對那陶煙波笑道:“那咱們就先開一場祖師堂議事好了,只需點頭搖頭,就會有個結果?!?br/>
竹皇笑道:“陳山主,能否稍等片刻?之后一場問劍,如果勢不可免,正陽山愿意領劍。”
山腳那邊,陳平安雙手負后,腳踩那把夜游之上,鞋底離著長劍猶有一尺有余的高度,微笑點頭:“可以,給你們至多一炷香的功夫,過時不候?!?br/>
隨后竹皇立即飛劍傳信諸峰劍仙,讓所有正陽山祖師堂成員,無論供奉客卿,立即趕來劍頂,諸峰各脈所有嫡傳弟子,則務必齊聚停劍閣。
一線峰山路那幾撥攔阻劉羨陽登山的群峰劍修,這會兒能醒來的都已經清醒,靠自己爬起不來的,也都被長輩或是同門攙扶起來,方才得了宗主竹皇的傳令,要么去劍頂議事,要么去停劍閣相聚。
一道道劍光流彩起自諸峰間,蛇有蛇路鳥有鳥道,按照祖師堂訂立的御劍規矩,高高低低,循著軌跡,紛紛趕赴祖山,只是劍修們再無平時那種閑適心情,畢竟各自山頭高處的空中,還有一位位不是劍仙就是武學大宗師的俯瞰視線,總覺得稍有不如意,就有劍光直下,或是拳意如虹劈空而至,打得他們摔落在地,只會生死不知。
其中白鷺渡管事韋月山,過云樓倪月蓉,小心翼翼御風去往一線峰,兩個師兄妹,這輩子還從未如此同門情深。
瓊枝峰那個女子祖師冷綺,更是尷尬無比,那個米裕,劍氣如陣,遮天蔽日,她自覺根本破不開那些霞光劍氣,何況一旦出劍,豈不是等于與米大劍仙問劍?先前飛劍傳信上的內容,已經讓她戰戰兢兢,后來劍仙曹峻又是胡亂三劍,砍得瓊枝峰三處風水寶地的形勝之地,滿目瘡痍,再無半點仙家氣派。